“疣豬”金礦,恩科諾的“行宮”——一棟經過加固、鋪著搶來的波斯地毯、擺放著各種奢侈品的寬大磚房內。空氣中彌漫著雪茄的濃烈煙氣和廉價香水的味道,但與往日喧囂淫靡的氣氛不同,此刻這里籠罩著一層難以驅散的壓抑。
恩科諾將軍肥胖的身軀陷在巨大的皮質沙發里,手里攥著他那支鑲鉆的柯爾特左輪,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得意地把玩。他那張橫肉叢生的臉上,表情復雜地變換著,時而閃過一絲慶幸,時而又被深深的恐懼攫住。
關于“瑪卡塔”村莊被血洗、整個“黑鱷”部族武裝被連根拔起的消息,如同最凜冽的寒風,已經吹遍了他的控制區,也吹進了他這間看似堅固的“宮殿”。細節被傳得神乎其神,有人說“矛尖”的人能在黑夜里飛行,有人說他們刀槍不入,更有人說他們殺光了所有高過車輪的男人,連襁褓中的男嬰都沒放過。
恩科諾揮退了身邊那些只會諂媚的女人,只留下兩個最信任的、跟隨他多年的心腹軍官——負責財務和“外交”的莫托,以及掌管他核心衛隊的巴布。
“你們都聽說了?”恩科諾的聲音有些沙啞,失去了往日的洪亮和囂張。
“聽說了,將軍。”莫托是個精瘦的中年人,眼珠滴溜溜轉,低聲道,“‘矛尖’的人……太狠了。‘黑鱷’那家伙雖然蠢,手下也有百十條槍,就這么……一夜之間,沒了。”
巴布則是個沉默寡言的壯漢,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彈疤,他悶聲道:“他們動手干凈利落,一個活口沒留。用的是最好的家伙,晚上看得清清楚楚。”
恩科諾拿起桌上的金制酒杯,猛灌了一口劣質威士忌,辛辣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卻無法驅散心頭的寒意。“狠……是夠狠。”他喃喃道,“有他們在,政府軍和‘解放陣線’那些雜種,確實不敢輕易來動我的礦了。”
這是他感到“安心”的一面,強大的盟友意味著更穩固的財富和權力。
但隨即,一股更冰冷的恐懼感攥緊了他的心臟。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這群人太危險了!
他們能如此輕易地抹掉“黑鱷”,那么抹掉他恩科諾,需要費多大力氣?恐怕也不會太難。他現在還能坐在這里喝酒,僅僅是因為他還有用,還能提供金子和合作的幌子。一旦他失去了利用價值,或者……一旦他表現出任何不合作的跡象,那把懸在頭頂的利劍,會不會下一秒就落下來?
他想起了“毒蛇”那雙永遠平靜無波,卻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想起了那些“暗影”隊員沉默寡言、令行禁止,如同精密殺人機器般的樣子。他們不像他手下的這些烏合之眾,他們是一群沒有感情、只服從命令的魔鬼。
“他們……他們訓練我們的人,安插進礦場的管理……現在連運輸路線都要經過他們的人確認……”恩科諾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們這是在一點點地把手伸進我的地盤!我的金子!”
貪婪的本性又開始抬頭。他舍不得他的金子,他的權力。他不想永遠活在“暗影”的陰影下,做一個隨時可能被替換掉的傀儡。
莫托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恩科諾的臉色,低聲道:“將軍,
‘矛尖’確實強大,但……我們也得為自己留條后路啊。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
恩科諾猛地看向他:“后路?什么后路?現在誰還敢招惹他們?”
“明著不敢,暗地里呢?”莫托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我聽說……前幾天,有個叫‘菲利普’的先生,在戈馬想見‘毒蛇’他們,好像沒談攏。這個菲利普,背后似乎站著……更大的人物。”
他沒有明說,但暗示的意味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