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毋庸置疑。”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正如揚和卡雷爾所說,我們可能踏入一個無法定義的灰色甚至黑色地帶。雇主的目的絕不單純。這可能是一條不歸路。”
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帶上了力量:“但是,帕維爾和盧卡什說的也是事實。‘野狼’正在慢性死亡。我們引以為傲的技能在生銹,士氣在低落。我們穿著最好的靴子,卻只能在布拉格的石板路上巡邏。這是一種侮辱,對我們過去所受的訓練,對我們流過的血汗的侮辱。”
他拿起桌上那張寫著數字的紙:“這筆錢,不僅能解決我們所有人的后顧之憂,能更新我們夢寐以求的裝備,更能讓我們重新找回作為戰士的價值——在一個真正需要我們的戰場上。那個陳默……他很危險,非常危險。但他有一點說對了,他投入資源,不是為了浪費。他看中的是我們的專業性。在他那里,我們或許不再是看門狗,而是……有用的獠牙。”
克倫斯基的目光變得深邃:“這或許不是我們曾經想象的‘正義’事業,但在這個狗娘養的世界里,有多少事情是真正非黑即白的?我們為捷克政府服務時,參與的行動就都那么光明正大嗎?我們為某些礦業公司賣命時,保護的就一定是善良和公正嗎?”
他頓了頓,拋出了最關鍵的問題:“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條,拒絕,繼續在這里茍延殘喘,直到‘野狼’徹底成為歷史,我們這些人各奔東西,或許能平安終老,但注定平庸,帶著不甘和遺憾。第二條,接受,跳進這個火坑,前途未卜,可能粉身碎骨,也可能……獲得我們從未想象過的財富、力量和……一個真正配得上我們能力的舞臺。”
他不再說話,將選擇權交給了他的兄弟們。
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但這一次,沉默中涌動著更加激烈的心潮澎湃。每個人都在權衡,在掙扎。家人的面孔,債務的數字,戰場上生死與共的回憶,對未來的迷茫與渴望……這一切都在他們腦海中交織碰撞。
帕維爾喘著粗氣,眼神兇狠,顯然已經做出了選擇。
卡雷爾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內心的道德天平在劇烈搖晃。
揚的目光低垂,似乎在審視自己的內心,那冰封般的表情下是洶涌的波瀾。
托馬斯盯著那張寫著數字的紙,仿佛在計算著風險和收益的復雜公式。
盧卡什收起了刀片,臉上恢復了那種玩世不恭,但眼神深處卻多了一絲決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最終,卡雷爾·哈維爾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他抬起頭,看向克倫斯基,眼神復雜,但最終化為一絲無奈的堅定:“頭兒……你說得對。我們首先是戰士,然后才是別的。如果注定要爛掉,我寧愿爛在真正的戰場上,而不是布拉格陰溝里。我……同意。”
隨著“醫生”的表態,仿佛堤壩被沖開了一個口子。
揚·斯沃博達微微頷首,聲音依舊冷靜,但帶著一種認命般的決然:“我的狙擊鏡,已經很久沒有對準值得一殺的目標了。我加入。”
托馬斯·雅各布推了推眼鏡:“我需要挑戰更復雜的通訊加密和電子對抗環境。看來非洲是個不錯的選擇。我加入。”
盧卡什·科瓦奇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終于有點好玩的事情了!頭兒,算我一個!我可不想錯過這場大派對!”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帕維爾身上,他早已按捺不住,低吼道:“還等什么?頭兒!下命令吧!”
克倫斯基看著眼前這五張熟悉而堅定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熱流。有愧疚,有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后的釋然和即將奔赴未知戰場的豪情。
他知道,這個決定將徹底改變他們所有人的命運。他們不再是游離在規則邊緣的雇傭兵,他們即將成為那個名為“暗影”的龐大存在的一部分,是其伸向非洲乃至更廣闊世界的第一支成建制的、來自文明世界的“利爪”。
他站起身,目光如炬,掃過每一位兄弟。
“那么,決議通過。”克倫斯基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野狼’pmc,全員接受‘暗影’雇傭。帕維爾,通知所有隊員,即刻起進入最高戰備狀態,停止一切外部委托,整理個人裝備,準備接受體檢和背景資料更新。”
“揚,托馬斯,你們負責制定初步的裝備需求清單和通訊預案,我們要利用這次機會,把團隊武裝到牙齒。”
“卡雷爾,準備足夠的醫療物資和應急預案。”
“盧卡什,檢查我們所有的交通工具和特殊裝備。”
他的命令一條條下達,清晰而迅速。整個“舊車庫”仿佛一頭沉睡的野獸,開始蘇醒,內部響起了急促而有序的腳步聲和通訊聲。
克倫斯基走到倉庫唯一的窗戶前,看著外面布拉格郊區稀疏的燈火。這座城市承載了他們的過去,但未來,已經在非洲灼熱的沙塵和那個東方男人冰冷的注視下,展開了它兇險而未知的畫卷。
他握緊了拳頭。抉擇已下,再無退路。
“野狼”出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