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是這個實驗室對他無法抗拒的吸引力。當他稍微從戒斷反應中緩過來一點,那種對技術和武器的本能癡迷就會占據上風。他開始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卻發現了新玩具的野獸,瘋狂地探索著實驗室里的每一件設備,測試它們的性能極限。
他提交了一份又一份的材料申請清單,從特種鋼材到稀有金屬粉末,從高性能聚合物到敏感的電子芯片。令他驚訝的是,大部分申請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得到了滿足,物資通過一個連接外部的小型氣動傳送管道送達,效率高得驚人。這種幾乎有求必應的資源支持,是他過去在伊熱夫斯克想都不敢想的。
他開始著手“改進”那些被送來的、在他看來粗制濫造的武器樣品。他繪制新的圖紙,利用3d打印機快速制造原型部件,在臺鉗和砂輪機上精心打磨。他沉浸在切削金屬的噪音、熔融塑料的氣味和復雜計算的世界里,暫時忘記了伏特加,忘記了恐懼,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個囚徒。
他并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實驗室無處不在的、隱藏極好的攝像頭和傳感器的監控之下。他那些癲狂的咒罵、專注時的喃喃自語、草稿紙上潦草的公式和草圖,都實時傳輸到了基地的某個核心區域。
***
暗影基地,核心觀測室。
陳默站在一面巨大的單向玻璃墻前,靜靜地觀察著實驗室里的尼古萊·奧爾洛夫。玻璃墻的另一側,奧爾洛夫正對著一塊剛剛用數控機床加工出來的聚合物槍托配件大發雷霆,因為一個微小的公差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幾乎將整個工作臺掀翻。
素察的電子合成音在觀測室內響起,不帶任何感情地匯報著:
“目標生理指標穩定,戒斷反應趨于緩和。情緒波動劇烈,但專注工作時可進入高度投入狀態。”
“過去72小時,共提交物資申請47項,批準43項,駁回4項(涉及高純度濃縮鈾及vx神經毒劑前體)。”
“初步技術評估:其對現有ak改型的精度提升方案,預計可使300米散布降低40%。其設計的低成本串聯破甲戰斗部原理草圖,理論穿深超過現有rpg-7常規彈頭50%。其提出的‘基于壓電陶瓷的微型起爆控制系統’概念,具有極高潛在應用價值。”
陳默的目光落在奧爾洛夫那雙因為連續工作而布滿血絲,卻又閃爍著狂熱光芒的眼睛上。這是一個被酒精和失意掩埋的天才,如今在絕對的控制和資源的澆灌下,正開始重新煥發出危險的光彩。
“他需要更明確的指引,和一點……敲打。”陳默淡淡地說。
他轉身,離開了觀測室。
***
奧爾洛夫剛剛暴躁地將那個“不合格”的聚合物槍托摔進廢料箱,實驗室那扇厚重的金屬門再次無聲地滑開了。
這一次,走進來的不是那個面無表情的守衛,而是一個他只在模糊的視頻通話中見過,卻印象深刻的身影——陳默。
陳默依舊穿著那身黑色的作戰服,沒有佩戴任何武器,但那股無形的、仿佛掌控一切的氣場,瞬間充斥了整個實驗室空間,甚至連空氣中彌漫的機油和金屬屑的味道,都似乎為之凝滯。
奧爾洛夫的動作僵住了,他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背靠在了冰冷的工作臺上,沾滿油污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他看著陳默,眼神復雜,混合著恐懼、警惕、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以及……被壓抑的憤怒。
陳默沒有在意他戒備的姿態,目光平靜地掃過工作臺上那些散亂的零件、草稿紙,以及幾件已經初具雛形的改裝武器原型。
“看來,你對這里提供的條件,還算滿意。”陳默開口,聲音平穩,聽不出喜怒,用的是流利的俄語。
這句俄語讓奧爾洛夫微微一怔,隨即是一種被看穿更深處的不安。他梗著脖子,用沙啞的嗓音回應,試圖維持一點可憐的尊嚴:“滿意?把我像動物一樣關在這里?拿走我的酒?這叫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