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棺材的絕對黑暗,第一次讓陳默感到了一絲并非源于恐懼的壓抑。八千七百泰銖的“戰(zhàn)利品”和四十二發(fā)子彈帶來的短暫安全感,如同投入泥潭的石子,很快便被外界悄然變化的氣氛所吞沒。他像一頭吃飽后蟄伏的猛獸,感官卻比以前更加敏銳地向外延伸,捕捉著貧民窟這條渾濁河流下每一絲微妙的暗流。
第二天,當他再次如同往常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貧民窟的街道時,立刻察覺到了那不同尋常的“頻率”。
空氣似乎變得更加粘稠。往常那種麻木的、各顧各的喧囂依舊存在,但其中摻雜了一種新的、細微卻無法忽視的躁動和竊竊私語。人們交談時聲音壓得更低,眼神交換得更頻繁,尤其是在巷道口、水龍頭旁、小吃攤前這些信息集散地。
陳默放緩了腳步,將自己隱藏在一處賣廉價塑料桶的攤位陰影里,耳朵像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那些碎片化的低語。
“……聽說了嗎?猜察那家伙……”
“……昨晚的事?真的假的?被搶了?”
“可不是嘛!聽說被打得不輕,腦袋開瓢了,現(xiàn)在還在窩里躺著哼唧呢……”
“誰干的?這么大膽?敢動頌猜的人?”
“不知道啊……一點風聲都沒有,像是鬼干的……”
“活該!那混蛋早就該……”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
幾個圍在水龍頭邊洗菜的中年婦女,一邊機械地搓著菜葉,一邊快速地交換著信息,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恐懼、幸災樂禍和好奇的復雜表情。
陳默面無表情,內心卻微微一動。消息傳得比他預想的要快,但也符合貧民窟這種幾乎沒有秘密的環(huán)境。
他移動位置,靠近一個幾個老人正在下象棋的石墩旁。他們的話題似乎也更集中在昨晚的事件上。
“……不止是搶錢,聽說家伙都被下了!”一個干瘦的老頭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用手比了個槍的手勢。
“嘶……真的?那可不是小事!瘋狗能善罷甘休?”
“善罷甘休?聽說頌猜早上就炸了!在自己窩里摔東西罵娘呢!放出話來說要把那不開眼的雜碎揪出來剝皮!”
“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啊。猜察那混蛋當時醉得像死豬,啥也沒看清,就記得是從后面來的……”
“哼,肯定是仇家,要么就是過江龍……這地方,要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