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察事件帶來的風聲漸弱,如同投入臟水潭的石子,漣漪終被更大的渾濁所吞沒。“瘋狗”頌猜的咆哮似乎也變成了貧民窟背景噪音的一部分,缺乏實質性的行動和指向,漸漸失去了新鮮感,被新的流言和瑣事所取代。陳默像一滴完美融入油污的水珠,在短暫的警惕期后,再次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更重要的議題上——為下一次,也是更危險的狩獵做準備。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勃朗寧hp和四十二發子彈是強大的威懾和最后手段,但并非萬能。他需要更專業、更隱蔽的工具來增加成功率,降低風險。猜察的教訓告訴他,一把可靠的冷兵器在某些場合比槍械更安靜、更有效;一套能融入夜色的衣物是最好的偽裝;而一個虛假的身份,哪怕再粗糙,也可能在關鍵時刻提供一絲喘息之機。
這些,都不是阿玉的炒粉攤或者沙溢的診所能夠提供的。它們只存在于陽光照不到的更深處——那個他之前僅僅遠觀、記錄在腦內地圖上的黑市網絡。
現在,他需要親自踏入其中。
第一步,是確認入口和憑證。他再次找到了那個在棋牌室后門賣給他子彈的鴨舌帽男人。這次,他沒有直接購買東西,而是遞過去一小疊超過子彈價格的鈔票。
鴨舌帽男人愣了一下,警惕地看著他。
陳默壓低聲音,用最簡單的中文詞匯混合手勢:“介紹……更好的……地方。買……東西。”他指了指對方那個顯然裝不了太多貨的帆布包。
鴨舌帽男人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了然和更深的警惕。他上下打量著陳默,似乎在評估這個沉默寡言、眼神冰冷的陌生人的份量和風險。最終,貪婪壓倒了謹慎。他飛快地收下錢,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和一個地址:“晚上十點后……‘老鼠洞’理發店……后窗……敲三下,停,再敲兩下。說是‘蛇牙’介紹的。”說完,他立刻轉身鉆進棋牌室,消失在煙霧繚繞之中。
“老鼠洞”理發店。陳默記下了這個古怪的名字和暗號。他知道那家店,一個門面窄小、幾乎沒什么生意、總是掛著“休息中”牌子的破舊店鋪,原來竟是幌子。
接下來是耐心的等待和最后一次外圍觀察。他在不同的時間段,從不同的角度遠遠觀察那家理發店。白天它確實如同廢棄,但晚上九點過后,后巷偶爾會有一些身影快速閃入消失,行為模式與普通居民截然不同。確認無誤。
晚上十點一刻,貧民窟最喧囂的時段已過,但夜生活并未完全沉寂。陳默穿著一身最不起眼的深色舊衣,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來到了理發店后巷。這里堆滿了垃圾和廢棄物,氣味令人作嘔。一扇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腐朽的木窗緊閉著。
他按照暗號,屈起手指——咚、咚、咚。停頓兩秒。咚、咚。
幾秒后,木窗內側傳來插銷拉開的輕微聲響,窗戶打開一條寸寬的縫隙,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在縫隙后打量著他。黑暗中,看不清全貌。
“誰?”一個沙啞的聲音問道。
“蛇牙。”陳默吐出那個介紹人的代號。
縫隙后的眼睛又審視了他幾秒,然后窗戶稍微開大了一些,剛好夠一個人側身鉆入。“快點。”
陳默敏捷地側身鉆了進去。窗戶在身后立刻關上,插銷再次落下。
內部光線昏暗,只有一盞紅色的節能燈提供著照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廉價發膠、汗臭和某種金屬銹蝕混合的怪味。這里根本不是理發店,更像是一個狹窄的、被改造過的儲藏室。貨架上擺著的不是美發用品,而是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商品”:各種型號的匕首、砍刀、指虎、甚至還有幾把被鋸短了槍管的老式獵槍;堆疊在一起的二手手機(許多還帶著可疑的污漬);幾臺破舊的筆記本電腦;一摞摞各種國家的、看起來粗糙無比的護照和身份證件;以及一些用油紙包裹的、看不出用途的塊狀物。
一個身材矮壯、穿著油膩背心、胳膊上紋著模糊不清圖案的男人站在柜臺后,正是剛才開窗的人。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陳默,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要什么?”
陳默的目光快速掃過貨架,心中已有目標。他不需要多余的東西。
“刀。好的。”他言簡意賅。
“衣服。黑的。結實。”他補充道。
最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指了指那摞假證件:“身份證明。中國的。”
老板(或者說看店人)沒廢話,直接從柜臺下抽出一個木盒,打開,里面是各種匕首和軍刀。他拿起一把通體黝黑、只有刀刃處泛著冷光的雙刃匕首,刀柄纏著防滑繩。“這個。傘兵刀。夠快,夠硬。
sil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