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意識徹底陷入永恒的黑暗之前,一個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卻如同刻刀般清晰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深處的審判,直接鉆入他幾乎失聰的耳膜:
“為了阿龍。”
阿龍?
哪個阿龍?
是那個試圖逃跑被自己親手打斷腿、最后像垃圾一樣被拖去“醫療室”再也沒出來的年輕人?
還是那個不肯騙家人錢、被自己用電棍活活折磨至死的硬骨頭?
或者是那個……
混亂的、血腥的記憶碎片如同走馬燈般在他即將熄滅的意識中一閃而過,根本無法對號入座。他害過的人太多,“阿龍”這個名字太過普通,根本無法在他那被暴力和酒精填滿的腦殼里留下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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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印象。
但這句冰冷的話,卻成了他意識消亡前最后的烙印,帶著一種他無法理解的、針對性的仇恨,將他生命的最后時刻定格在了無盡的痛苦和茫然之中。
陳默感受到了臂彎中軀體的徹底軟塌,那股頑抗的生命力終于消散殆盡。他緩緩松開手臂。
阿泰沉重的身軀失去了所有支撐,如同一個被剪斷了線的木偶,面朝下重重地摔倒在冰冷骯臟的泥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濺起些許塵土。鮮血從他肋下的傷口和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涌出,迅速在身下匯聚成一灘不斷擴大、粘稠的深色污跡。那雙曾經充滿兇戾和殘暴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瞪著前方,倒映著巷子墻壁斑駁的污漬和遙遠天空那一點點可憐的、無法帶來任何救贖的微光。
宿怨,得報。
陳默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著,不是因為疲憊,而是高速爆發后身體的自然反應。他低頭看著腳下那具剛剛失去生命的軀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大仇得快的興奮,沒有手刃仇敵的激動,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只有一片虛無的平靜。
仿佛剛剛碾死了一只煩人的蟲子。
他彎腰,拔出依舊深深釘在阿泰體內的匕首。刀刃抽出時帶出更多的鮮血和些許組織碎屑,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幽暗的光澤。他在阿泰的衣服上隨意擦拭了幾下,將血跡抹去,然后利落地將其收回鞘中。
整個過程,冷靜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