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煙霧如同厚重的幕布,緩緩籠罩了西北角的斷壁殘垣。槍聲零星響起,那是園區守衛在盲目地向著煙霧區域射擊,更像是為巴頌小組送行的、雜亂無章的鳴槍禮。
巴頌最后一個退入煙霧,高大的身影在氤氳的白霧中若隱若現,如同從地獄歸來的魔神。他粗重地喘著氣,汗水和硝煙混合成渾濁的痕跡布滿臉頰,但那雙眼睛依舊燃燒著戰斗的火焰,警惕地掃視著身后。
“清點人數!傷員情況!”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灰狼”在左翼,“毒刺”在右翼,兩人迅速報數并確認方位。“山貓”攙扶著臉色蒼白的“鐵錘”,快速回應:“‘鐵錘’左臂貫穿傷,已止血包扎,能堅持!”
“走!c點!快!”巴頌沒有多余的廢話,一揮手,小隊立刻呈防御隊形,沿著早已規劃好的、遠離主路的復雜撤退路線快速移動。
他們的速度很快,即使帶著傷員,長期的協同訓練和生死邊緣磨礪出的默契讓他們在廢墟和陰影中穿梭自如,腳步聲被刻意放輕,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裝備摩擦的細微聲響。
身后的喧囂和火光逐漸被拋遠,但每個人心中的弦卻繃得更緊。撤離路線的后半段,才是最危險的——他們需要穿過園區外圍的一片相對開闊的緩沖地帶,然后進入錯綜復雜、治安混亂的城鄉結合部,最終抵達匯合點。這片區域,隨時可能遭遇聞訊趕來的當地警方或其他不可預料的勢力。
與此同時,在另一條平行的巷子里,陳默、“毒蛇”和“黑蝎”也正在快速向預定的匯合點——一個廢棄的磚窯——靠近。
陳默的感官提升到極致,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捕捉著空氣中任何一絲不尋常的波動。背上沉重的戰利品此刻仿佛不再是負擔,而是他復仇之路的燃料,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穩。
“毒蛇”則顯得有些心浮氣躁,既興奮于懷里的“私貨”和這次的成功,又對即將到來的匯合及之后的撤離感到不安。他時不時側耳傾聽,總覺得遠處的警笛聲似乎越來越近了。
“黑蝎”依舊沉默,他是隊伍里最可靠的磐石,始終保持著最佳的戰術姿態,掩護著隊伍的側后方向。
幾分鐘后,兩支小隊幾乎同時抵達了廢棄磚窯。
沒有歡呼,沒有寒暄。雙方在陰暗潮濕、充滿霉味的磚窯內部迅速匯合。目光短暫交匯,確認彼此都基本完好,尤其是看到陳默三人背后那幾個無比沉重的帆布袋時,巴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連帶著他手下隊員們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有尾巴嗎?”陳默語速極快,目光掃過巴頌小組,最后落在受傷的“鐵錘”身上。
“甩掉了。‘鐵錘’掛了彩,不礙事。”巴頌言簡意賅,“剛才…好像有人幫了我們。”他補充了一句,眼神里帶著詢問和一絲困惑,描述了那神秘的一槍。
陳默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神秘狙擊手?這不是他計劃內的環節。是敵是友?目的何在?無數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時候。
“知道了。換車,按第二預案走。”陳默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做出了決定。原定的撤離車輛可能已經不安全。
他們來的時候準備了兩輛不起眼的舊皮卡,就藏在磚窯后面的破棚子里。眾人迅速行動,將沉重的帆布袋和裝備扔進車斗,用破油布蓋好。
“鐵錘”和“山貓”上了第一輛車,由“灰狼”駕駛。“毒蛇”、“黑蝎”和部分裝備上第二輛車,由“毒刺”駕駛。陳默和巴頌則分別坐在兩輛車的副駕,負責指揮和警戒。
引擎低沉地轟鳴起來,兩輛破舊的皮卡如同幽靈般駛出破棚子,碾過坑洼不平的土路,駛向通往外部公路的那條唯一的水泥路。
只要駛上主路,混入車流,他們安全撤離的概率就會大大增加。
然而,就在他們的車頭剛剛駛出小路,即將匯入那條雙車道水泥路時,刺眼的紅藍光芒驟然從前方拐彎處亮起,伴隨著尖銳的警笛聲!
三輛涂裝著當地警察標志的皮卡車,歪歪扭扭地橫在路中央,勉強構成了一道簡陋的路障。七八名警察正慌慌張張地下車,有的躲在車門后,有的甚至還沒完全找到掩體,正手忙腳亂地從槍套里掏出手槍,或者從車里拿出老舊的霰彈槍。
顯然,他們是剛剛接到通知倉促趕來的,可能只是附近派出所的普通巡警,并非訓練有素的特警部隊。他們的臉上帶著緊張、茫然,甚至還有一絲不情愿。攔截一伙剛剛血洗了園區、火力兇悍的亡命之徒,顯然不是他們想要的差事。
但路障已經設下,警笛還在刺耳地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