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這是根據您提供的提綱和章節設定創作的第41章內容。
王經理那場“慶功宴”上赤裸裸的羞辱和罪惡宣言,像一層油膩而骯臟的薄膜,覆蓋在每個人的感官之上,久久無法散去。食堂里那頓紅燒肉的味道,混合著酒精和惡毒的話語,在許多人的胃里發酵,帶來持續的心理和生理不適。
或許是因為這場宴席上管理者們肆無忌憚的聚集和喧嘩,或許是因為季節更替的潮濕悶熱,又或許僅僅是這人間地獄自帶的腐朽屬性——一場來勢洶洶的流感,如同幽靈般,悄然在擁擠、骯臟、營養不良的人群中爆發了。
起初只是零星的咳嗽。在沉悶的辦公大廳里,在寂靜的深夜宿舍中,一兩聲壓抑不住的干咳顯得格外刺耳。打手們會投去警惕而厭惡的目光,呵斥著“閉嘴”、“別他媽裝死”。
但很快,零星的咳嗽變成了此起彼伏的樂章。發燒、頭痛、肌肉酸痛、喉嚨腫痛……流感病毒以驚人的速度在免疫力普遍低下的“豬仔”間肆虐。辦公大廳里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除了鍵盤聲和詐騙話術,又加入了頻繁的擤鼻涕聲、壓抑的咳嗽聲和因難受而發出的細微呻吟。
管理者們顯然對此極為惱火。生病意味著效率下降,意味著業績下滑,意味著這些“賺錢工具”出了故障。
一開始,他們還試圖強行壓制。王經理陰沉著臉宣布:“一點小感冒就別他媽嬌氣!誰要是敢借口生病偷懶,老子讓他真的病得起不來!”
打手和小組長們巡視得更加嚴厲,任何因為病痛導致的動作稍慢、聲音嘶啞或者精神不振,都可能招來一頓呵斥甚至棍棒。人們只能強打著精神,一邊頭暈眼花、渾身發冷發熱,一邊對著話筒繼續編織謊言,往往沒說幾句就劇烈咳嗽起來,引來對方疑惑的掛斷。
陳默也感到喉嚨發干,頭隱隱作痛。他心中警鈴大作,深知在這種環境下生病意味著什么。他強迫自己喝下更多那泛著鐵銹味的所謂“開水”,利用休息的每一秒閉目養神,竭盡全力調動起身體里最后一點底子去抵抗病毒的侵襲。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年輕,一樣還殘存著一些從黃土高原帶來的、吃苦耐勞錘煉出的體質。
疫情很快失去了控制。越來越多的人病倒。通鋪上躺滿了發高燒、咳嗽不止的病人。宿舍里的空氣變得更加污濁,彌漫著濃重的病氣和藥味(如果有人僥幸藏了點最廉價的感冒藥的話)。
對待無法工作的病人,園區的管理策略迅速而冷酷地升級了。
首先是在食堂。凡是因病情嚴重無法下床的,當天食物直接取消。能夠勉強爬起來去食堂的,如果被觀察到他臉色潮紅、咳嗽劇烈,打飯時得到的份額也會被直接減半,甚至更多。那個負責登記的打手會冷漠地在名單上做個記號,仿佛在標注一件瑕疵品的處理方式。
“病號飯?想得美!園區不養閑人!干不了活就別吃!”這是打手們統一的回答。
饑餓,成為了對付疾病的第一道枷鎖。
接著,一個被稱為“醫生”的人出現了。那是一個穿著皺巴巴白大褂、眼神冷漠、總是戴著口罩的中年男人。他很少說話,每次出現都帶著一個臟兮兮的出診箱,由一個打手陪著。
他的“診療”過程簡單而粗暴。用手電筒照照喉嚨,用額溫槍隨便量一下體溫(那額溫槍甚至可能都沒校準過),然后大多情況下,就是從箱子里拿出幾片最便宜、或許早已過期的抗生素或退燒藥,粗暴地扔給病人,或者直接讓病人就著臟水吞下。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
他的眼神里沒有絲毫醫者的憐憫,只有一種看待物品損壞程度的評估和冷漠。仿佛他來的目的不是治病,而是進行一項簡單的故障排查。
而對于那些吃了藥依舊不見好,或者病得實在太重、完全無法工作的,“醫生”會皺皺眉,對陪同的打手搖搖頭,或者低聲說一句:“這個不行了,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