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曼谷的路途,沉悶而壓抑。替換了幾次交通工具,迂回繞行了無數小路,當那熟悉又令人窒息的貧民窟氣息再次撲面而來時,陳默和巴頌都感到一種詭異的疏離感。仿佛離開的短短數日,他們已不再是這里掙扎求存的螻蟻,而是帶著外界血腥氣息悄然回歸的掠食者。
安全屋倉庫那扇厚重的鐵門在身后合攏,將外界的喧囂與危險暫時隔絕。素察立刻從他的技術角落抬起頭,厚厚的眼鏡片后是濃濃的疲憊,但更多的是看到他們安全返回后的如釋重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默哥!巴頌!你們回來了!”他站起身,聲音帶著熬夜后的沙啞,“那邊…順利嗎?”他沒敢直接問“成功了嗎”,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陳默微微頷首,沒有多言,直接將那個從清萊帶回的、裝著剩余現金的包裹扔到桌上。行動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
巴頌則顯得沉默了許多,北上行刺的經歷,尤其是返程途中那場冰冷的復盤,讓他仿佛脫胎換骨,眼神中的街頭混混的躁動被沉淀了下去,多了幾分沉靜和隱忍,只是偶爾看向陳默時,會流露出一絲更深沉的敬畏。
陳默沒有給他們太多休整的時間。仇恨的機器一旦啟動,便不能停歇。頌猜,這條盤踞在貧民窟、曾經如同無法逾越的大山般的“瘋狗”,如今在他眼中,已從需要躲避的威脅,變成了一個亟待清除的障礙、一塊必須踢開的絆腳石,同時也是兌現對巴頌承諾、以及檢驗和磨礪這支新生隊伍的最佳試煉場。
“素察,”陳默的目光轉向技術員,“頌猜。他所有的罪證,活動規律,手下核心人員的資料,勢力范圍分布圖,盡可能詳細地整理出來。”
“是!默哥!”素察精神一振,立刻坐回電腦前,雙手如同擁有了自我意識般在鍵盤上飛舞起來。經過之前搜尋阿泰的鍛煉,他的信息搜集和整合能力顯然又上了一個臺階。屏幕窗口快速切換,各種加密的聊天記錄、轉賬流水、偷拍到的模糊照片、甚至是一些地下論壇的匿名爆料帖,都被他高效地抓取、篩選、歸類。
“頌猜,外號‘瘋狗’,主要控制貧民窟東區及相鄰的兩個小型集市。核心收入來源:保護費、地下賭場抽成、小額高利貸、以及替人收債。手下有固定成員大約十五到二十人,槍械不多,主要是砍刀和棍棒。核心親信三人:明(已被我們伏擊重傷,據說還在休養),刀疤臉(負責賭場),瘦猴(負責放貸和收債)。”
素察一邊操作,一邊快速地匯報著:
“這是他最近一周的活動規律:每天下午一點左右會去他的地下賭場(位于東區一個廢棄倉庫)坐鎮,通常待到傍晚。晚上會在幾個情婦那里輪流過夜,行蹤不定。但每周三晚上,他一定會去‘暹羅玫瑰’按摩店(是他自己的產業)找那里的頭牌,然后在那里過夜到第二天中午。這是唯一規律性極強的行程。”
“賭場和按摩店的安保情況?”陳默問。
“賭場平時有四五個人看守,但頌猜去的時候,會增加到八到十人,都比較分散。按摩店則松懈很多,只有兩個看門的打手,而且通常在后半夜會打瞌睡或者溜號。頌猜去的時候,他不喜歡有人打擾,所以連看門的有時都會被支開。”
素察調出了幾張模糊的監控截圖和手繪的示意圖:“這是賭場倉庫的周邊環境圖,有幾個視野很好的制高點。這是按摩店內部的結構圖(從一個前離職按摩女在網上抱怨的帖子里提取信息拼湊的),頌猜常去的房間在二樓最里面,帶一個臨街的小陽臺。”
陳默凝視著屏幕上的信息,大腦飛速運轉,一個計劃的雛形迅速形成。直接在賭場動手,對方人多眼雜,容易陷入混戰,不可控因素太多。而在按摩店,雖然看似在對方老巢,但實際上頌猜處于最松懈、護衛最薄弱的狀態,環境相對封閉,易于控制。
“目標地點:暹羅玫瑰按摩店。時間:下周周三晚,他進入房間之后。”陳默做出了決定,聲音冰冷而確定。
巴頌聽到這個決定,眼中瞬間燃起火焰,拳頭下意識攥緊。頌猜和他手下的欺壓,是他痛苦的根源,也是他加入陳默的最初動力。
“巴頌,”陳默看向他,“這次行動,你主攻。”
巴頌身體猛地一僵,瞳孔微微收縮。主攻?意味著他要親手……面對頌猜?巨大的壓力瞬間襲來,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洶涌的仇恨和一種被信任的激動。“我…我行嗎?”他聲音有些干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