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娘也沒察覺到不對勁——陸行舟的嗓子怎么突然就不啞了,她信誓旦旦:“我怎么胡說了?大家都是這么說的,不然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怎么會跑到我們這種小地方,還神出鬼沒的,一看就是遭遇了巨大的變故,他這個年紀,除了跟爹娘有關的事情,還能有什么事情。跟爹娘有關的、能讓人特別傷心的事情,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是什么事情,所以那少年才到處亂跑,因為留在家鄉會觸景生情,真是可惜了……”
不是,這段話的因果關系是怎么得來的,陸行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眉頭緊蹙:“你不認識他,怎么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剛剛說的話全是猜測,一連串猜下來,得出的結論只能說是荒唐。少年的爹娘還健在,你這樣說跟詛咒有什么區別?”
劉大娘原本只是說說閑話,若陸行舟聽后不過一笑置之,她就會暫時結束這個話題,可陸行舟居然反駁她,劉大娘誓死捍衛自己的觀點,怎么可能聽陸行舟的話。她嘴皮翻飛:“荒唐什么?嘴長在我的身上,我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如果他不想被人這么說,那他就不要做些讓人誤會的事情,那人的爹娘還健在的話,他就不應該到處亂跑,惹得爹娘白白傷心。父母在,不遠游,我沒讀過什么書都知道這句話,我最討厭不孝順的人,與其說是我在詛咒他的爹娘,不如說是他在詛咒他的爹娘。”她越說聲音就越大,像是要用音量把屋頂都掀飛。
陸行舟也來了氣,將任務忘得干干凈凈:“嘴是長在你的身上,可這不代表你什么話都可以說,如果有個人站在你的面前,說你的兒子全都不在了,你會怎么想?你明知道那人說的不是事實,想要反駁,可那人卻說嘴長在他的身上,他愛怎么講就怎么講,你又會怎么想?挑拔是非當然容易,推己及人卻不簡單。大娘,希望你積點口德吧。”
說罷,陸行舟便奪門而出,將劉大娘還未脫口的言語都擋在了身后,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些什么好話,他還是先避避吧。
【支線任務:(半作癡呆)是非入耳君須忍,半作癡呆半作聾。是是非非不過浮云,聽聽就算了,接濟劉大娘,在劉大娘身邊聽五次是非,且不信不駁不記45。任務獎勵:神秘物品01】
陸行舟撐著頭看任務詳情,反駁劉大娘的時候有多硬氣,看任務詳情的時候就有多懊惱,明明只要他不說話,繼續當啞巴,這個任務就能順順利利完成了。就差臨門一腳,還是功虧一簣。
可如果再來一次,陸行舟依舊會反駁劉大娘,他把寧歸柏當朋友,絕不允許有人詛咒寧歸柏的爹娘。在任務之外,他還是個人,他不能為了完成任務,將做人的基本道義都丟掉,面目全非地回到現實世界,父母也不會高興的。
料想劉大娘一時半會也不會消氣,陸行舟暫且放下支線任務,專心練“利鎖引”。他有一種感覺,只要這門內功再上層樓,他就能順利釣上魚。
翌日,陸行舟去了河邊,太陽當空,河水泛著燦燦的光,像一匹金色的綢緞。
陸行舟想起自己許久沒游泳了,便脫了鞋襪和外衣,跳進了河里。他在河中暢游片刻,余光掃見了什么,便止住游泳的動作,在水中站好。
寧歸柏坐在樹上,兩條細長的腿輕輕晃,他知道陸行舟看見自己了,就說:“我要走了。”
第16章貪得無厭-1
“你要走了?”陸行舟微歪頭,“你爹娘來找你了?”
寧歸柏面無表情:“他們不會來找我的,但我要回去了。”
“這樣啊……”陸行舟拖長聲音,“今天就要走了嗎?”
寧歸柏:“嗯。”
陸行舟沉默著。
“你記得好好練功。”
“哦……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以后再來找你。”
“找我?”
“找你,看你的‘利鎖引’練得如何。”
寧歸柏認真的模樣沖淡了離別的傷感,陸行舟笑著說:“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練功的,說不定再見之時,我已經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
他只是開玩笑,沒想到寧歸柏思索片刻,點頭道:“你若不松懈,假以時日,躋身一流并不難。”
陸行舟眉頭一挑:“當真?”
寧歸柏說:“我看人的眼光不會錯。”
陸行舟有些飄飄然,寧歸柏從樹上一躍而下,站在陸行舟的面前,垂眸看著他:“我真的走了。”
“好。”陸行舟仰著脖子,“要我送你嗎?”
寧歸柏說:“不用。我走了。”
陸行舟想,他已經說了好幾句了,怎么還不走?陸行舟倒不是希望寧歸柏能快點走,只是覺得這個場景有點好笑,說著要走的人,腳下卻長了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