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聞人公子……”倘若聞人談對那小生真的那么癡情,聞人勝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聞人談說:“他是我的養(yǎng)子。”
陸行舟了然:“原來如此。”
聞人談問:“不知陸公子想要多少報酬?”
陸行舟扯謊道:“我是個沒什么名氣的劇作家,就不談報酬了。若是寫不好,還請前輩莫要怪罪。若僥幸能寫好,也算是一種磨練,我已得到許多,足夠了。”
聞人談沒有硬給銀兩,他知道,文人多少都有傲骨,除非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然銀兩對他們而言,不那么重要。他把聞人勝喊了進來,讓聞人勝將手稿給陸行舟,然后送陸行舟出去。
走到大門處,聞人勝問:“陸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一名劇作家啊。”陸行舟想,他看出什么了?
聞人勝說:“把你請進去后,有個問題從腦中冒出來,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你真是一名劇作家,怎會連墨生班是什么都不知道?”
原是昨晚的問題……陸行舟想了想,決定坦白:“好吧,我的確不是劇作家。但我讀過一些書,肚子里也算有點墨水,昨日看到這個戲本沒有結(jié)局,心下悵然,而墨生班的劇作家又……便想幫聞人前輩把結(jié)局寫上。做這件事我不圖報酬,一文不收,所以聞人公子不必懷疑我。”
聞人勝瞇著眼睛看了他許久,說:“既如此,還請陸公子對這戲本多上點心,不要讓我爹失望。”
“一定盡力而為。”陸行舟離開了聞人家。
回到客棧后,陸行舟又看了一遍前文,然后開始動筆。他悶在房間內(nèi),涂涂改改寫了許久,一日下來,只寫了幾百個字。而且這幾百字他也不是都滿意,他歇下來讀了一遍,感覺有一半還得重寫。
陸行舟喊上寧歸柏去吃飯,順便把任務進程說了,吃過飯后,他讓寧歸柏幫忙看看自己寫的后續(xù),想聽旁人的意見。
那段劇情寫的是翟父翟母開始懷疑翟芝美的話,接著決定放棄救翟芝美。
寧歸柏問:“為什么不把翟芝美也寫進去?”
陸行舟不解:“寫進哪里?還沒到他的劇情,我打算在末尾將他的死亡一筆帶過。”
“可以把舞臺分成兩部分,左邊是翟父翟母在家中的對話,右邊是翟芝美在獄中被欺辱的場景。”寧歸柏將稿紙還給陸行舟,“我隨口一說罷了,這樣寫也不一定好。”
陸行舟沉思道:“我覺得你的提議不錯,這樣寫會有強烈的沖擊感。不過,要是一邊是翟父翟母懷疑翟芝美,另一邊是翟芝美在獄中受苦,就顯得翟芝美太可憐了……可憐不是不行,但這種可憐會給人帶來一種感覺,那就是翟芝美極有可能是無辜的,而非罪有應得。聞人前輩讓我在寫的時候不要有傾向性,這是一個難題。”
“就按照你的寫法來吧。你不是專門做這行的,盡力便可。”
“也是,拿筆比拿劍難多了。”陸行舟想,幸好他穿進的游戲不是叫《筆墨丹青》,不然估計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禿了。
寧歸柏遽然生出了些恐慌,結(jié)局暗示了什么?寫下翟芝美的結(jié)局,對玩家而言,這個游戲里是否也快到了盡頭?寧歸柏不得而知。
三審的日子還未定下,翟父翟母決定歸家賣物,就算變得一貧如洗,他們也要將翟芝美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他們將所有稍微值錢的物品都變賣了,換來的銀子攥在手上,輕飄飄的好似沒有分量。
翟母蹲在地上淘米,身體折在一起,瘦成了一根竿。
翟父看著翟母的側(cè)影,倏然淚流。
(翟父云)命比紙薄,若喪黃泉西風嘯,命比金貴,若重千鈞離人淚。皇天后土,人間已無生路,倒不如全家一命嗚呼,到地府中再掘墳墓。
(翟母云)兒啊,你為何跟那張叁出門砍樹?兒啊,你為何要答應趙八與你同路?兒啊,娘確信你當真無辜……當真無辜?
(翟父云)必然無辜,他不敢殺雞,怎么敢殺人?
(翟母云)他雖不敢殺雞,但有一身力氣。萬一發(fā)生嫌隙,手舉斧頭一劈,災禍如何能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