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的晨曦還未完全驅散夜色,林家小院已經飄起裊裊炊煙。母親系著繡有福字的圍裙,在廚房里忙得團團轉。灶臺上燉著老母雞湯,砂鍋里煨著紅燒肉,蒸籠里冒著熱氣,整個屋子都彌漫著令人垂涎的年味。
小羽啊,快來幫媽嘗嘗咸淡。母親舉著湯勺,吹涼了遞到兒子嘴邊。林羽咂咂嘴:正好,鮮得很。其實他根本沒嘗出滋味,但看著母親期待的眼神,這個善意的謊言說得格外自然。
父親正在院子里張貼春聯。他站在凳子上,仔細撫平紅紙上的褶皺:左邊再高一點。。。好了好了,正好。金粉寫的天增歲月人增壽在晨光下閃閃發亮。貼完春聯又掛燈籠,父親非要親自動手,說是老一輩傳下來的規矩。
午飯后,母親開始準備守歲的點心。糯米粉揉成團,豆沙餡搓成球,巧手一捏就成了元寶形狀的年糕。這是招財進寶,母親得意地展示著,你周姐特意教我的新花樣。
下午三點,祭祖的時辰到了。父親鄭重其事地擺好供品:整雞、整魚、方肉,還有三杯清茶。香煙裊裊升起時,父親輕聲念叨著:祖宗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
傍晚時分,周曉蕓差人送來的年禮到了。食盒里裝著八寶飯、如意卷、年年有余魚形糕,每樣都精致得讓人舍不得下口。附著的卡片上寫著:給林家二老拜年,祝歲歲安康。
年夜飯擺滿整整一桌。母親非要按老規矩來:一定要有雞有魚有肉,一定要湊夠十道菜,取十全十美的好兆頭。父親開了一瓶珍藏多年的黃酒,給每個人都斟滿:今年最開心,一家人整整齊齊。
春晚開始的時候,母親端出包著硬幣的餃子。誰吃到誰有福,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包了六個,六六大順。結果第一個就讓林羽吃到了,母親高興得直拍手。
守歲到半夜,母親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給林羽的特別厚實: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父親在旁補充:你媽偷偷往里面塞了張平安符。
窗外響起零星的鞭炮聲。父親推開窗,冷空氣裹著硝煙味涌進來,反倒讓人精神一振。遠處有人放煙花,絢爛的光影映在一家三口的笑臉上。
又一年啦。母親輕聲說,悄悄擦了下眼角。
父親握住她的手:明年會更好。
林羽看著父母依偎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就是最好的年。
夜深了,母親堅持要守歲到天亮。父親泡了壺濃茶,拿出早就備好的瓜子和糖果。三人圍著暖爐說話,說小時候的趣事,說鄰里的變遷,說明年的打算。爐火噼啪,茶香裊裊,就連窗外的寒風聽起來都變得溫柔。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欞時,母親已經靠在父親肩頭睡著了。父親輕輕給她披上毯子,對林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新年的陽光慢慢灑滿房間,照在還沒收拾的年夜飯桌上,照在紅艷艷的春聯上,照在一家人依偎的身影上。歲歲年年,團團圓圓,大抵就是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