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峰因為那通神秘電話而心潮起伏,準備集中精力深挖柳依依案可能的視頻線索時,另一條戰線的調查,也按照既定計劃悄然展開。楚峰心里清楚,柳依依案是切入點,但真正的戰場,是那片吞噬了無數資源和希望,卻迷霧重重的清江新區。
他讓趙小雨繼續牽頭梳理柳依依案的關聯信息,并秘密安排秦朗嘗試接觸那個神秘電話提到的酒店停車場監控線索,自己則親自扛起了啃清江新區這塊硬骨頭的任務。這塊骨頭,不僅硬,而且帶著毒刺。
楚峰的策略是雙管齊下:一方面,以市紀委專項核查專班的名義,正式向與清江新區開發建設相關的各個職能部門發函,要求調閱特定項目的全套審批檔案和資金往來資料;另一方面,他準備親自帶隊,以調研的名義,實地走訪新區的一些關鍵項目和地塊。
然而,行動剛剛開始,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軟硬兼施的阻力,這阻力并非來自刀光劍影,而是源于一套成熟而頑固的官僚系統自身運轉的“慣性”和“智慧”。
第一站,市規劃局。楚峰帶著正式函件,要求調閱清江新區C-07地塊(即那塊由綠地神秘變更為商業金融用地、容積率大幅上調的地塊)的規劃調整全套申報、論證、審批材料。
規劃局局長王有利親自接待,熱情得近乎諂媚。他挺著微胖的肚子,笑容可掬地將楚峰請進寬敞的會議室,又是泡茶又是遞煙。
“楚組長大駕光臨,指導工作,歡迎歡迎啊!”王有利搓著手,臉上堆滿笑容,“C-07地塊的資料是吧?沒問題!我們規劃局堅決支持紀委的工作!不過……”他話鋒一轉,露出恰到好處的為難表情,“真是不巧啊,管檔案的老李,上周突發闌尾炎住院了,估計得休息個把月。新來的小張對檔案系統還不熟,而且有些年代久遠的紙質檔案,需要老李才知道具體放在哪個庫房哪個架子上。您看……是不是等老李出院了,我讓他第一時間給您整理出來?”
楚峰看著王有利那副真誠又無奈的表情,心中冷笑。突發闌尾炎?時間點真是精準無比!他不動聲色:“王局長,檔案管理應該有AB角制度吧?就算老李病了,其他人也應該能接手。況且,C-07地塊的調整是去年底的事,檔案應該不算‘年代久遠’吧?”
王有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復自然:“楚組長您說的是,是有AB角。不過……不瞞您說,去年局里辦公系統升級,部分電子檔案在遷移過程中……唉,出了點小問題,有些索引可能對不上,需要熟悉情況的人才能準確調取。紙質檔案更是浩如煙海,沒有老李帶路,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找。主要是怕耽誤您的時間!這樣,我催催醫院,讓老李盡快康復,一有消息馬上向您匯報!”
一推二拖,理由冠冕堂皇,讓你有火發不出。
第二站,市國土資源局。楚峰要求調閱C-07地塊的土地出讓合同、價款繳納憑證以及土地抵押登記情況。
國土局局長出差了,接待的是一位分管副局長。這位副局長同樣客氣,但打起了“程序牌”:“楚組長,您要調閱的這些資料,涉及企業的商業機密和土地出讓的敏感信息。按照我局規定,需要對方企業(遠山集團)出具書面同意函,或者……有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的明確批示才行。您看……是不是請陸明書記或者袁鵬市長那邊批個條子?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企業同意?讓遠山集團同意調查自己?簡直是天方夜譚!請主要領導批示?事情還沒影,就去請尚方寶劍,不僅顯得無能,更容易打草驚蛇。又是一招漂亮的“太極”。
第三站,市住建局,針對新區幾個重點項目的施工許可、質量監督、驗收備案等環節。
住建局的應對更“絕”。負責相關業務的科室長、副科長,不是“帶隊在省里參加重要培訓”,就是“在新區重點項目現場蹲點督導”,唯一一個在單位的辦事員,一臉茫然地表示:“領導都不在,這些核心資料我無權調閱,也不清楚具體在哪。”
正式發函調閱的路徑,幾乎被完全堵死。各部門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用各種“合規”的理由編織成一張大網,將楚峰的要求牢牢擋在外面。
楚峰不甘心,決定開展第二套方案——實地走訪。他帶著秦朗,開車前往清江新區。
新區的建設工地上,塔吊林立,機器轟鳴,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但楚峰敏銳地發現,一些標榜為“重點工程”、“標桿項目”的工地,雖然大門氣派,圍墻高聳,標語鮮艷,但工地內的實際施工人員卻稀稀拉拉,進度明顯緩慢。更奇怪的是,當他們的車輛試圖靠近一些地塊時,總會有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穿著保安制服卻眼神彪悍的男子上前阻攔,態度客氣但強硬:“對不起,這里是施工重地,閑人免進。”即使楚峰亮明工作證,對方也只是表示:“需要上級批準,我們只對接到通知的檢查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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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試圖找工地上的工人了解情況時,工人們要么避之不及,要么一問三不知。整個新區,仿佛被一個無形的罩子罩住,外人難以窺其究竟。
一次,楚峰和秦朗的車在新區一條新修的道路上被一輛突然變道的渣土車狠狠別了一下,差點沖下路基。渣土車揚長而去,車牌被污泥糊得看不清。這看似是常見的交通險情,但結合最近的遭遇,卻讓人感到一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