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多了解。”方鹿鳴擺擺手,語氣平和,老友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不慌不忙地說:“你別光看級別和崗位。這小子是清江大學經(jīng)濟學院的高材生,正兒八經(jīng)的名牌大學畢業(yè),底子扎實得很。關鍵是,他出身就在我們省,老家是云霧山里頭那個有名的貧困村——楚家洼。他是那個窮山溝里飛出的第一只金鳳凰,第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大學生!”
“感覺怎么樣?”秦明心追問。
方鹿鳴沒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沉吟了片刻,仿佛在仔細斟酌詞句。然后,他放下茶杯,目光坦誠地看向秦明心:“明心,既然你問起,我就以老同學的身份,談談我個人的、不成熟的看法。”
“你說?!鼻孛餍哪耢o聽。
“楚峰這個年輕人,”方鹿鳴緩緩道,“首先,人品是正的。我觀察過他,眼神清澈,行事有股子正氣,不是那種蠅營狗茍、趨炎附勢之人。這一點,在當下的環(huán)境里,尤為難得。”
這個年輕人就像一塊璞玉,缺的只是一個機會和一個舞臺。他現(xiàn)在就像一顆沉默的釘子,被放在不顯眼的位置,但若用在關鍵處,或許能發(fā)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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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心點了點頭,這點他從檔案和有限的接觸中也能感覺到。
“其次,他有思想,有銳氣。”方鹿鳴繼續(xù)道,“你看他寫的報告,不人云亦云,敢于直面問題,分析問題往往能抓住要害,提出的觀點雖然有時略顯……尖銳,甚至有些理想化,但確是經(jīng)過獨立思考的,是動了腦筋的。這說明他心中有自己的是非標準和價值追求,不是那種渾渾噩噩、隨波逐流的官僚?!?/p>
“嗯,這點我也注意到了?!鼻孛餍谋硎菊J同,“但他的性格,似乎有些……過于直率,甚至可以說有些執(zhí)拗。缺乏圓融,恐怕難以應對復雜的局面。”
“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狈铰锅Q意味深長地看著秦明心,“明心,你說,我們現(xiàn)在需要的,是一個八面玲瓏、善于和稀泥的‘能吏’,還是一個心懷赤誠、明辨是非、敢于為真理較真的‘諍臣’?”
他頓了頓,不給秦明心回答的時間,繼續(xù)說道:“清江新區(qū)的問題,積弊已深,靠‘和稀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需要的恰恰是那種敢于捅破窗戶紙、敢于較真碰硬的‘愣頭青’精神!楚峰或許不夠圓滑,不懂那些官場‘潛規(guī)則’,但這或許正是他的優(yōu)點!因為他不懂,所以他不怕;因為他心中有桿秤,所以他敢去衡量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方鹿鳴的語氣漸漸激動起來,帶著一種知識分子特有的憂患和激情:“明心,我們常常感嘆官場風氣敗壞,感嘆敢于堅持原則的人太少??僧斦娉霈F(xiàn)一個可能保持本色、敢于碰硬的苗子時,我們又因為他的‘不成熟’、‘不懂事’而猶豫,甚至……可能因為某些算計而想把他推出去當‘炮灰’?這難道不是一種悖論嗎?”
他深深地看著秦明心:“我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人。楚峰是不是那塊料,需要實踐檢驗。但我認為,至少值得給他一個機會。或許,他身上那種尚未被官場習氣磨滅的赤子之心和銳氣,正是打破當前僵局最需要的東西?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一孔之見,僅供參考。最終如何決斷,還要你這個書記來拿主意?!?/p>
方鹿鳴的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秦明心心坎上。老同學沒有涉及任何具體的人事紛爭,而是從一個更宏觀、更本質(zhì)的層面,闡述了用人的道理。他的話,真誠、深刻,充滿了對正氣和擔當?shù)暮魡?,與剛才會議室里那些虛偽推誤形成了鮮明對比。
秦明心沉默了。他重新審視著“楚峰”這個名字。也許,方鹿鳴是對的。在清風市目前這潭死水中,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官油子”,而是一把能刺破黑暗的“利劍”。即使這把劍可能不夠精致,甚至可能傷及自身,但也比任由黑暗吞噬一切要好。
他抬起頭,目光中重新煥發(fā)出堅定之色:“鹿鳴,謝謝你。你的話,讓我想通了很多問題。”
方鹿鳴微微一笑,站起身:“我就是隨便聊聊。報告放你這兒,你有空看看。我就不多打擾了。”他知道,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剩下的需要秦明心自己決斷。
送走方鹿鳴,秦明心回到辦公桌前,目光落在那個寫著“楚峰”名字的檔案袋上。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暗流試圖將楚峰推向深淵,而方鹿鳴的話,則讓他看到了這把“利劍”出鞘的可能。風險巨大,但值得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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