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峰對張大進行心理攻堅的同時,遠山集團總部頂樓的副總裁辦公室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周振邦背對著寬敞的辦公室,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車水馬龍的城市。夕陽的余暉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他手中端著一杯紅酒,輕輕搖晃著,臉上沒有了平日里的從容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凝重。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賀遠明快步走了進來,他臉色陰沉,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戾氣,徑直走到周振邦身后。
“周總!黑水碼頭那邊失手了!人沒做掉,反而折了三個,連‘暗影’都被抓了!這到底怎么回事?!”賀遠明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現在怎么辦?那個‘暗影’要是開口,我們都得完蛋!”
周振邦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窗外,聲音平靜得可怕:“慌什么?天塌不下來?!?/p>
“我能不慌嗎?!”賀遠明猛地提高音量,“‘暗影’是大哥(賀遠山)親自安排進來的人,說是從外面請的‘高手’,負責處理一些……棘手事的。他現在落在楚峰手里,以楚峰的手段,撬開他的嘴是遲早的事!到時候牽扯出大哥,甚至……甚至牽扯到‘雅茗軒’那位,你我擔待得起嗎?!”
周振邦緩緩轉過身,冰冷的眼神掃過賀遠明:“現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我有沒有警告過你,暫時不要動那個女記者?柳依依的死,已經引起了不必要的關注!你倒好,車禍沒撞死,還敢派人去醫院綁票!還動用‘暗影’?誰給你的膽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玩火?!”
賀遠明被周振邦的氣勢所懾,語氣軟了一些,但依舊不服:“我……我也是為了以絕后患!那娘們兒跟她妹妹一樣,都是禍害!留著遲早是炸彈!誰知道楚峰動作那么快,而且……而且我們內部的消息好像也不準了……”
“內部消息?”周振邦冷笑一聲,放下酒杯,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份內部簡報,摔在賀遠明面前,“你看看這個!紀委內部剛通報的,因為柳青青綁架案,內部啟動最高級別審查,所有接觸過該案件信息的人員,包括我們那位‘老朋友’,都被暫時隔離審查了!你的魯莽行動,不僅打草驚蛇,還把我們在紀委內部最重要的一顆棋子給暴露了!現在好了,我們成了聾子、瞎子!”
賀遠明拿起簡報快速掃了幾眼,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張大被審查了?那……那我們……”
“我們現在很被動!”周振邦打斷他,語氣嚴厲,“楚峰不是傻子,他肯定已經懷疑有內鬼,甚至可能已經開始布網了。張大能不能扛住,是個未知數。‘暗影’雖然級別高,知道的核心秘密多,但他直接聽命于你大哥和‘上面’,只要他自己不開口,或者……‘上面’及時采取‘措施’,暫時還牽連不到我們具體操作層面。當務之急,是切斷所有可能指向我們的線索,保持靜默,以靜制動!”
賀遠明焦躁地踱步:“靜默?等到什么時候?等到楚峰查到我頭上嗎?周總,你得想想辦法!要不……我們再動用一次金龍幫?制造點別的亂子,把水攪渾?或者……對楚峰本人……”
“愚蠢!”周振邦厲聲喝道,眼中寒光迸射,“動楚峰?你想讓整個清風市翻天嗎?他現在是陸明和秦明心手里的刀,動他就是直接向市委市政府、向紀委宣戰!到時候,別說你大哥,就是‘雅茗軒’也保不住你!至于金龍幫……金老歪那個老狐貍,最近已經有點不穩當了,楊鐵心老婆那件事,他本來就頗有微詞,現在再用他,風險太大!”
賀遠明被罵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周振邦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賀遠明面前,壓低聲音:“遠明,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住氣。楚峰現在看似占了先機,但他手里的牌也不多。張大和‘暗影’是兩條線,只要這兩條線不交匯,他就拿我們沒辦法。我們現在要做的,一是確保張大那邊不要出紕漏,必要的時候……可以給他施加點壓力,讓他知道亂說話的后果。二是……做好最壞的打算,把所有可能關聯到我們的資金往來、項目審批記錄,該清理的清理,該切割的切割,特別是和‘雅茗軒’有關的,必須干干凈凈!”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另外,也許……我們可以禍水東引?!?/p>
“禍水東引?”賀遠明疑惑地看向他。
“天明集團那邊,最近不是也在暗中調查我們嗎?魏海潮那條小瘋狗,可是咬得很緊啊。”周振邦的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你說,如果這個時候,楚峰或者警方,突然查到一些指向天明集團和這起綁架案有關的‘線索’……比如,某個綁匪以前是給四海幫干過活的,或者,綁架用的車輛曾經在天明集團的物流園出現過……那場面,會不會很有趣?”
賀遠明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高!周總,實在是高!讓魏家那條老狗和楚峰去狗咬狗!我們坐山觀虎斗!”
“記住,做得干凈點,不要留下任何把柄?!敝苷癜疃诘?,眼神重新變得深邃難測,“還有,立刻聯系你大哥,把這里的情況,特別是‘暗影’被捕的消息,原原本本向他匯報,請示‘上面’的指示。有些雷,不能只有我們扛著。”
“明白!我馬上去辦!”賀遠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連忙點頭,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重新恢復了寂靜。周振邦走回窗前,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萬家燈火,臉上卻沒有任何輕松之色。楚峰這把刀,比他預想的還要鋒利、還要難纏。內部的棋子岌岌可危,外部的行動接連受挫,甚至連“上面”安排的隱秘力量都折了進去……清風市的這盤棋,似乎正在逐漸脫離掌控。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沒有存儲姓名的號碼,電話接通后,他只低聲說了一句:“器有瑕,火候恐生變,需早做打算?!?/p>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窗外,城市的夜色愈發濃重,仿佛有無數暗流,在這璀璨的燈火之下,洶涌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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