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覽無余（第1頁）

樓下的“凌霄閣”宴會廳，氣氛已經(jīng)從虛偽的熱烈滑向了赤裸的糜爛。

酒氣、煙氣、高級香水和荷爾蒙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頭暈?zāi)垦５哪伻颂鹣恪ＫУ鯚舻墓饷⑺坪跻沧兊脮崦敛磺澹丈湓谝粡垙堄麢M流、失去掩飾的臉上。

林曼妮感到胃里一陣陣翻攪，強烈的惡心感不斷上涌。她強迫自己維持著臉上那抹職業(yè)性的、恰到好處的微笑，像一只穿花蝴蝶般周旋于各個男人之間，恰到好處地擋酒、調(diào)笑，承受著那些或明或暗的咸豬手。她的身體仿佛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只是一個用來取悅、用來交換利益的工具。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長桌的另一端。那里，幾個面容稚嫩、眼神中還帶著些許清澈的愚蠢的女孩，正被市規(guī)劃局的王處長和他的幾個手下圍在中間。女孩們穿著暴露的衣裙，強顏歡笑，嬌聲嗲氣地迎合著那些腦滿腸肥的男人。突然，一個女孩在躲避王處長摸向她大腿的手時，動作稍大，脖頸上一條細小的項鏈滑落，鎖骨上方一塊新鮮的、紫紅色的淤青赫然暴露在燈光下。

女孩驚慌失措地拉上衣領(lǐng)，抬頭瞬間，目光恰好與林曼妮撞個正著。

那雙年輕的眼睛里，盛滿了與林曼妮如出一轍的、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無助，仿佛被困在籠中的幼獸，明知危險卻無處可逃。那眼神像一根針，狠狠刺中了林曼妮心中最柔軟、也是最不愿面對的部分。她仿佛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

“曼妮！過來！”

周振邦的高聲招呼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口氣，瞬間打破了林曼妮這片刻的恍惚和物傷其類的悲哀。她深吸一口氣，仿佛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回心底最深的角落，臉上瞬間重新掛上那副練習過千萬次的、完美無瑕的笑容，轉(zhuǎn)身，步履輕盈地走了過去。

周振邦的手立刻極其自然地攬上了她纖細的腰肢，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那力道帶著一種占有性的確認，仿佛在掂量一件商品的成色。旁邊，已經(jīng)喝得滿面油光、眼神渾濁的環(huán)保局副局長趙明，那雙目光像條黏膩濕冷的舌頭，正肆無忌憚地在林曼妮高聳的胸前逡巡。

“趙局，你看我們遠山集團新上的那套污水處理設(shè)備，那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德國進口貨，國際一流水平，處理過的水質(zhì)能達到直接養(yǎng)魚的標準！”周振邦的手在林曼妮背后若有若無地滑動，語氣曖昧得令人作嘔，“就跟我們曼妮一樣，看著養(yǎng)眼，用起來…嘿，保證更舒心，解決‘問題’徹底又干凈！”

滿座立刻響起一陣心照不宣的、混雜著酒嗝的哄笑。林曼妮感到腰間那只手帶著警告意味地用力收緊。她面上笑意更濃，眼底卻是一片冰涼。她順勢拿起桌上幾乎見底的茅臺酒瓶，姿態(tài)優(yōu)雅地要給趙明斟酒，口中說著：“趙局，我再敬您一杯，感謝您對我們集團環(huán)保工作的一貫支持。”

然而，她的手腕卻微不可查地一抖，看似不小心，那琥珀色的酒液卻精準地潑灑而出，大半澆在了趙明的褲襠處，迅速洇濕了一小片。

“哎呀！趙局，真是對不起！您看我這笨手笨腳的！”林曼妮驚呼一聲，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和歉意，她連忙抽出幾張紙巾，俯身下去，裝作要替趙明擦拭。

這個俯身的動作，讓她低胸禮服的領(lǐng)口下垂，內(nèi)里的風光在她刻意的姿態(tài)下一覽無余。

趙明原本因醉酒和被潑酒而升起的一絲不快，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福利”沖得煙消云散。他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眼睛死死盯著那一片雪白，手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摸上了林曼妮裸露的大腿，嘴里含糊著：“沒事，沒事…林小姐太客氣了…我自己來，自己來…”

周振邦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滿意地哈哈大笑，舉起酒杯：“來！各位，為了我們光明區(qū)的綠水青山，為了趙局對我們環(huán)保事業(yè)的大力支持，干杯！”

一片虛偽的應(yīng)和聲中，水晶杯再次碰撞出清脆卻刺耳的響聲。就在這時，一名穿著白色制服、戴著白手套的侍者，推著一輛蓋著銀質(zhì)餐蓋的精致餐車走了過來。餐車在趙明身邊停下，侍者掀開餐蓋。

林曼妮瞥了一眼，胃里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餐盤里，一只烤得金黃酥脆、油光發(fā)亮的乳豬，被別出心裁地擺成了一個跪拜乞憐的姿勢。最令人心驚肉跳的是，乳豬微微張開的嘴里，赫然叼著一張折疊起來的、印有遠山集團標志的支票的一角。支票的面額，從林曼妮這個角度看不真切，但絕對是一個能讓趙明這種級別的官員心跳加速的數(shù)字。

“一點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趙局務(wù)必笑納。”周振邦動作嫻熟地抽出支票，看也沒看，直接塞進了趙明西裝的上衣內(nèi)袋，然后壓低聲音，用恰好能讓周圍幾人聽到的音量說，“周末我們集團新開的‘遠山溫泉莊園’試營業(yè)，環(huán)境絕對私密，服務(wù)包您滿意。趙局務(wù)必帶上家人，或者……朋友，去放松放松，所有消費，集團全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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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此時已是半醉，另一只手還在身旁那個幾乎癱倒在他懷里的女伴裙下摸索著，感受到口袋里支票的厚度，臉上笑開了花，含糊地應(yīng)承著：“周總太客氣了……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