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賀遠山在“雅茗軒”接受陶知遠面授機宜的同時,位于清風市CBD核心區(qū)的天明集團總部大廈頂樓董事長辦公室內,又是另一番景象。
與賀遠山偏好中式厚重的風格不同,天明集團董事長魏天明的辦公室是極致的現(xiàn)代簡約風格,巨大的落地窗,冷色調的裝潢,線條硬朗的家具,處處透著一種冷峻、高效和掌控感。魏天明站在窗前,俯瞰著腳下車水馬龍的城市,他身材瘦高,穿著合體的意大利定制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金絲邊眼鏡后的眼神銳利如鷹。
他的兒子,集團副總裁魏海潮站在他身后,正語速很快地匯報著,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躍躍欲試:“爸,消息確認了!李建國被市紀委帶走問話后,雖然放回去了,但明顯是驚弓之鳥,據(jù)說回去就‘病倒’了,閉門不出!遠山集團這次跟頭栽大了!賀遠山現(xiàn)在肯定焦頭爛額!”
魏天明沒有回頭,聲音平靜無波:“賀遠山焦頭爛額,你就這么高興?”
魏海潮一愣,隨即說道:“當然!這是我們的天賜良機啊!爸,您想,李建國倒了,清江新區(qū)區(qū)委書記的位置就空出來了!賀遠山在光明區(qū)的布局等于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我們正好可以趁虛而入!我已經(jīng)讓下面的人開始活動了,市里幾個關鍵人物那里,都打了招呼,只要我們給出的條件足夠優(yōu)厚,不怕沒人動心!”
“趁虛而入?”魏天明緩緩轉過身,鏡片后的目光冷冽地掃過兒子,“你覺得,賀遠山經(jīng)營這么多年,是紙糊的老虎?李建國出了事,他第一時間會做什么?他會乖乖把嘴里的肥肉吐出來,等著你去搶?”
魏海潮被問住了,遲疑道:“他……他總得先擦干凈自己的屁股吧?李建國和他關系那么深,他就不怕被牽連?”
“怕,所以他才會更瘋狂地反撲,更嚴密地防守!”魏天明走到巨大的辦公桌后坐下,手指敲擊著光潔的桌面,“李建國是他的人,現(xiàn)在出了事,說明他的控制力出現(xiàn)了問題。這個時候,他最敏感,也最危險。你這個時候貿然伸手去搶,只會被他視為最大的威脅,迎來他最兇狠的報復。別忘了,賀遠山背后,可不只是遠山集團那么簡單?!?/p>
魏海潮皺起眉頭:“那……爸,您的意思是,我們就這么看著?什么都不做?”
“誰說什么都不做?”魏天明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敵動,我更要動。但要動在關鍵處,動在七寸上!”
他按下內部通話鍵:“讓刀疤劉過來?!?/p>
不一會兒,辦公室門被推開,一個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眼神兇狠的精悍漢子走了進來,他是四海幫的頭目刀疤劉。在魏天明面前,他收斂了戾氣,恭敬地彎腰:“魏董,您找我。”
“劉兒,交給你個事。”魏天明直接吩咐,“找?guī)讉€機靈點的生面孔,去遠山集團在城東的那個物流園,‘適當’地制造一點小麻煩。記住,是小麻煩,比如扎破幾輛貨車的輪胎,或者‘不小心’蹭掉點漆,動靜不要太大,但要讓他們惡心,讓他們知道,有人盯著他們。做完就撤,干凈利落,別留下尾巴?!?/p>
刀疤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是立刻點頭:“明白,魏董!保證辦得漂亮!”這種小打小鬧,對他來說太簡單了。
魏海潮更不解了:“爸,就這?這有什么用?給賀遠山撓癢癢?”
“這叫敲山震虎,打草驚蛇?!蔽禾烀髂托慕虒鹤?,“我們現(xiàn)在不清楚賀遠山的底牌和后續(xù)動作。先用這種小動作去試探一下,看看他的反應。如果他反應激烈,說明他內心恐慌,外強中干;如果他按兵不動,或者只用官方手段回應,那說明他背后有高人指點,沉著應對,我們就要更小心。同時,這點小麻煩,也能牽制他一部分精力?!?/p>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更重要的是,我們要雙管齊下。海潮,你那邊不要停,繼續(xù)接觸市里可能接替李建國位置的人選,但不要急于承諾,主要是搜集信息,了解各方動向和價碼。而我們真正的殺手锏……”他眼中寒光一閃,“要放在李建國身上!”
“李建國?”魏海潮更困惑了,“他一個快完蛋的人,還有什么價值?”
“價值大了!”魏天明冷笑一聲,“李建國現(xiàn)在是賀遠山最大的痛點,也是最大的漏洞!賀遠山現(xiàn)在最想做的,就是盡快和李建國切割干凈,甚至……讓他永遠閉嘴。如果我們能搶在賀遠山之前,拿到李建國手里關于遠山集團、關于賀遠山的致命把柄……那就不止是清江新區(qū)一個項目的問題了,我們很可能一舉將遠山集團連根拔起!”
魏海潮倒吸一口涼氣,眼中露出興奮的光芒:“爸!您是說……我們要保李建國?從他嘴里挖東西?”
“保他?他配嗎?”魏天明嗤之以鼻,“一個利欲熏心、管不住自己褲腰帶的蠢貨,不值得保。我們要的是他手里的‘投名狀’!是他能拉賀遠山下水的證據(jù)!你立刻動用一切資源,給我盯死李建國!監(jiān)視他家的所有動靜,監(jiān)控他的一切通訊!特別是要留意,有沒有賀遠山派人去‘接觸’他!如果發(fā)現(xiàn)賀遠山要滅口,我們要想辦法把證據(jù)拿到手!如果李建國走投無路,想魚死網(wǎng)破,我們要成為他唯一能‘求助’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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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城市地圖前,指著清江新區(qū)的位置,目光灼灼:“清風市這塊蛋糕,賀遠山一個人獨吞了太久!現(xiàn)在,是時候重新切一切了!但要記住,我們的動作要快,要準,要狠!但同時,表面一定要穩(wěn),要靜!不能讓賀遠山,尤其是他背后的那些人,察覺到我們的真正意圖。要讓他們覺得,我們只是在趁火打劫,搶點殘羹冷炙,而不是要掀翻他們的桌子!”
魏海潮和刀疤劉都被魏天明話語中的冷酷和野心所震撼,同時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爸,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魏海潮激動地說。
“魏董,四海幫的兄弟隨時聽候吩咐!”刀疤劉也表忠心。
魏天明點點頭,揮手讓他們出去。辦公室內重新恢復寂靜。他再次走到窗前,看著窗外這座被欲望和權力充斥的城市,目光深邃。
“賀遠山……陶知遠……”他低聲自語,“你們把持清風市太久了。風水輪流轉,也該換換天了。李建國……呵呵,你這塊廢料,或許還能在最后,發(fā)揮點意想不到的余熱?!?/p>
一場針對遠山集團、針對賀遠山,甚至隱隱指向更深層次“瓷窯會”的凌厲攻勢,在天明集團這架精密而冷酷的商業(yè)機器內部,高速運轉起來。清風市的暗流,因為李建國這顆棋子的突然失控,變得更加洶涌澎湃,危機四伏。而此刻,處于風暴眼最中心、自知大難臨頭的李建國,正躲在家中,承受著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煎熬,渾然不知自己已成為兩大巨頭眼中待宰的羔羊和關鍵的交易籌碼。他的命運,似乎已經(jīng)不再由他自己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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