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主任,材料的內容,涉及花谷土地流轉中的程序違規、補償款發放不公、以及‘縣三建’在施工過程中的諸多問題,都有具體的事例和當事人,是否屬實,一查便知!我相信組織會明察秋毫!”楚峰只能硬扛,強調材料的事實基礎。
“查?”錢大有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充滿了嘲諷,“楚峰同志,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組織辦案,講究的是證據確鑿,程序合法!不是你隨便聽信幾個刁民的片面之詞,記錄下來,就可以作為證據的!你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嚴重的無組織無紀律,是別有用心的表現!”
“刁民?”楚峰被這個詞激怒了,血往上涌,“錢主任!清水村的村民是樸實的農民,不是刁民!他們反映的問題,樁樁件件都有實據!如果組織認為需要核實,我可以配合,指出具體的人和事!”
“配合?”錢大有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變得冰冷,“楚峰,我看你到現在還沒有認清自己的問題!也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你現在是接受審查的對象!你的任務是交代你自己的問題!不是讓你來指導組織如何辦案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發出“啪”的一聲巨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旁邊的年輕記錄員嚇得筆尖一抖。
“楚峰!我明確告訴你!”錢大有聲色俱厲,“你擅自離崗,秘密串聯,搜集黑材料,意圖誣告陷害領導,問題非常嚴重!組織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徹底交代你的問題,承認你的錯誤,爭取組織的寬大處理!否則,后果你是知道的!”
赤裸裸的威脅!這是要逼他自認其罪!
楚峰渾身血液冰涼,他知道,最艱難的時刻到了。對方已經撕下了所有偽裝,就是要用權力壓服他。
“錢主任,”楚峰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但目光卻異常堅定,“我楚峰行事,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河陽鎮的百姓!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組織、對不起人民的事!你讓我交代根本不存在的‘問題’,我無話可說!至于寬大處理,”他慘然一笑,“從我決定堅持原則的那天起,就沒想過需要誰的‘寬大’!”
“冥頑不靈!”錢大有徹底失去了耐心,猛地站起身,指著楚峰的鼻子,“楚峰!你這是公然對抗組織審查!你的態度,將會讓你罪加一等!你不要以為你不開口,我們就拿你沒辦法!我告訴你,證據我們已經在收集!你的問題,不是你不承認就可以抹掉的!”
他喘著粗氣,在房間里踱了兩步,又停下來,陰冷地看著楚峰:“我給你一晚上時間,好好想想!想想你的前途,想想你的家人!別為了一時意氣,毀了自己一輩子!”
說完,他不再看楚峰,對旁邊兩人揮揮手:“把他帶下去!嚴加看管!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觸!”
那一男一女站起身,走到楚峰身邊:“楚峰同志,請跟我們走。”
楚峰知道,第一次交鋒結束了。他輸了場面,但他守住了底線。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錢大有,然后默默地跟著那兩人走出了談話間。
他被帶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小房間。房間更加簡陋,只有一張硬板床和一個馬桶,連窗戶都沒有,只有門上有一個小小的、帶著柵欄的觀察孔。這就是所謂的“兩規”地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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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再次被關上,落鎖。楚峰頹然坐在硬板床上,巨大的疲憊和絕望感如同潮水般涌來。孤獨、寒冷、還有對未知命運的恐懼,緊緊攫住了他。錢大有最后的威脅,尤其是提到“家人”,像一根毒刺,扎進了他的心里。他們會不會對自己的家人下手?
在這一片無邊的黑暗中,楚峰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深入骨髓的恐懼。個人的榮辱,他可以置之度外,但家人的安危,是他最脆弱的軟肋。周遠航、錢大有他們,完全做得出來!
這一夜,注定無眠。楚峰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睜大眼睛,看著頭頂那盞同樣慘白的、二十四小時不滅的燈。官場的殘酷,人性的幽暗,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所謂程序正義,在某些人手中,不過是打擊異己、維護私利的精致工具。他像一只落入蛛網的飛蟲,所有的掙扎,似乎只是讓束縛的絲線越纏越緊。
天道?公理?它們真的存在嗎?還是說,它們只存在于強者的解釋之中?楚峰的信念,第一次產生了劇烈的動搖。
就在他心神俱疲,幾乎要被絕望吞噬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有節奏的敲擊聲,似乎是手指輕輕叩擊門板,三長一短,重復了一次。
楚峰猛地一個激靈,屏住呼吸,仔細聆聽。不是幻覺!確實有聲音!
他猶豫了一下,輕輕走到門邊,壓低聲音問:“誰?”
門外安靜了片刻,然后,一個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進來,帶著急促和緊張:
“楚鎮長……是我……小陳……劉局讓我……告訴你……什么都別承認……撐住……有人在想辦法……”
話音未落,腳步聲就迅速遠去了。
小陳?劉斌的司機?楚峰的心狂跳起來!劉斌?他這是什么意思?是新的陷阱,還是……黑暗中真的出現了一線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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