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清風市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在寂靜中醞釀著風暴。與紀委駐地那緊張有序、蓄勢待發的氛圍截然相反,位于清風市CBD核心區的天明集團總部大廈頂樓,那間極盡奢華的董事長辦公室內,此刻正彌漫著一種窮途末路的瘋狂與絕望。
魏天明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雙眼赤紅,頭發凌亂,昂貴的絲綢襯衫領口被扯開,露出脖頸上虬結的青筋。他不再咆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只有粗重急促的喘息聲在空曠的辦公室內回蕩。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著腳下這座沉睡的城市,曾經,這里是他揮斥方遒、予取予求的王國,而此刻,每一盞閃爍的燈火在他眼中都像是一支支瞄準他的槍口。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錢百萬落入楚峰之手,那個要命的U盤就像一顆已經拔掉保險銷的手雷,隨時會把他炸得粉身碎骨。楚峰絕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那個匿名電話與其說是警告,不如說是最后的死亡通牒!來自“上面”的耐心已經耗盡,他魏天明已經成為一枚必須被拋棄的棋子!
“不!我不能坐以待斃!”魏天明猛地轉身,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厲色,“我魏天明在清風市經營幾十年,什么風浪沒見過!想讓我當替死鬼?沒那么容易!”
他像瘋了一樣撲到辦公桌前,抓起內部電話,近乎嘶吼地對著話筒喊道:“給我接沈隆昌!立刻!馬上!如果他敢不接,你就告訴他,我魏天明要是完了,他沈隆昌也別想獨善其身!大家一起死!”
幾分鐘后,電話接通了,揚聲器里傳來沈隆昌那故作鎮定卻難掩疲憊和焦慮的聲音:“天明兄……這么晚了,什么事如此緊急?”
“沈隆昌!你他媽少跟我裝糊涂!”魏天明對著話筒咆哮,唾沫星子橫飛,“錢百萬那個廢物落在楚峰手里了!我們的事瞞不住了!現在怎么辦?!你說!怎么辦?!”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只能聽到沈隆昌沉重的呼吸聲,過了好幾秒,他才艱難地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推諉和自保的企圖:“天明兄,稍安勿躁……事情……事情或許還沒到最壞的地步。錢百萬知道的,畢竟有限……只要我們穩住陣腳,統一口徑,或許還能……”
“放屁!”魏天明粗暴地打斷他,臉上肌肉抽搐,露出猙獰的笑容,“沈隆昌,你到現在還想把自己摘干凈?做夢!統一口徑?跟誰統一?跟你那個在省財政廳當副廳長的連襟嗎?讓他再出面保你一次?我告訴你,這次不一樣!楚峰拿到的證據是鐵證!是錄音!你我的聲音,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誰也保不住我們!”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陰冷而充滿威脅:“老沈,事到如今,我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蹦不了你!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能搏一線生機!”
“什么……什么辦法?”沈隆昌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走!”魏天明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瘋狂,“立刻!馬上!趁楚峰那邊還在整理證據、申請手續,天還沒亮,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清風市!我有秘密渠道,可以安排我們連夜出境!只要出去了,天高皇帝遠,就還有周旋的余地!”
“出走?潛逃?”沈隆昌失聲驚呼,顯然被這個瘋狂的計劃驚呆了,“這……這太冒險了!一旦被認定為潛逃,性質就完全變了!那就真是萬劫不復了!而且……我的家人、產業都在國內……”
“顧不了那么多了!”魏天明低吼道,聲音因急切而扭曲,“留下來才是真正的萬劫不復!等著上審判席,挨槍子兒嗎?!產業?家人?命都沒了,還要那些有什么用!老沈,別再猶豫了!這是最后的機會!我馬上安排車和路線,一小時后,在老碼頭3號倉庫碰頭!過時不候!你要是慫了,想留下來當英雄好漢,那就別怪我魏天明不講情面,先走一步!”
說完,魏天明根本不給沈隆昌反駁和思考的時間,狠狠地摔斷了電話!他胸口劇烈起伏,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快意。他了解沈隆昌,這個老狐貍惜命又貪財,在巨大的恐懼和自己最后通牒的壓力下,他很可能會就范!只要把沈隆昌也綁上自己的戰車,路上還能有個墊背和商量的人。
他立刻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機,快速撥通了一個號碼,用簡潔而冰冷的語氣下達指令:“‘貨’要緊急運出。老碼頭,3號倉庫,一小時后。清理干凈尾巴,準備‘快船’?!睂Ψ匠聊芈犕?,只回了一個“明白”,便掛斷了電話。
安排完這一切,魏天明像是虛脫般癱坐在椅子上,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看了一眼窗外依舊濃重的夜色,又看了看手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他知道,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楚峰的動作沒那么快,賭的是那條秘密通道依然安全,賭的是沈隆昌會來……更賭的是,那冥冥之中或許還存在的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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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種更深的不安如同毒蛇般纏繞著他的心臟。那個神秘的匿名電話,那句“玉石俱焚”的警告,始終在他腦海中盤旋?!按筛G會”……陶老先生……他們真的會坐視自己這個“裂瓷”帶著秘密逃離嗎?還是說……這條看似唯一的生路,本身就是一個早已布好的死亡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