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市,天明集團總部大廈頂樓,董事長辦公室。
與往日那種運籌帷幄、志得意滿的氛圍截然不同,此刻這里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和恐慌。厚重的窗簾半掩著,將午后的陽光切割成一道道光柵,映在魏天明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臉上。他背對著巨大的落地窗,站在辦公室中央,腳下是昂貴柔軟的波斯地毯,卻仿佛踩在燒紅的烙鐵上,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昂貴的西裝外套被隨意扔在沙發上,領帶扯得松垮,襯衫最上面的扣子也解開了,露出微微起伏的胸膛。
“廢物!一群廢物!”魏天明猛地停下腳步,抓起辦公桌上的一個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向鋪著厚地毯的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煙灰缸沒有碎,但里面未燃盡的雪茄煙灰和煙蒂撒了一地,一片狼藉。“錢百萬這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讓他去穩住局面,他倒好,直接把火藥桶給我點炸了!”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接到了緊急電話:鼎晟資本老板錢百萬,在試圖“安撫”遠山集團旗下最大酒店“清風國際大酒店”的供應商和小業主時,局面徹底失控。憤怒的債主們將他圍堵在酒店會議室,情緒激動,險些發生肢體沖突。消息不脛而走,各路媒體聞風而動,現在酒店門口已經被記者和圍觀人群堵得水泄不通!“天明聯盟”試圖低價吞并遠山資產的消息,連同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債務糾紛,瞬間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魏天明的心腹助理,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神色緊張的年輕男子,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魏董,沈總到了。”
“讓他進來!”魏天明低吼道,聲音沙啞。
隆昌集團董事長沈隆昌快步走了進來,他依舊穿著熨帖的深色西裝,但臉色同樣凝重,步伐失去了往日的從容。他反手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天明兄,情況我都知道了。”沈隆昌沒有客套,直接走到魏天明面前,語氣急促,“錢百萬那邊現在怎么樣?人沒事吧?”
“人沒事?他人是沒事!可我們的事全讓他搞砸了!”魏天明雙眼布滿血絲,指著窗外,仿佛能穿透高樓看到遠處的混亂,“現在全清風市的人都在看我們的笑話!看我們怎么收拾這個爛攤子!紀委、公安,還有陸明那邊,肯定都盯著呢!我們之前所有的計劃,所有的低調處理,全完了!”
沈隆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說這些沒用!當務之急是滅火!必須立刻把輿論壓下去,把那些鬧事的人安撫住!否則,一旦引發群體性事件,或者被上面定性為惡意侵吞國有資產、引發社會不穩定,你我就不是賺錢的問題,而是要不要進去陪賀遠山的問題了!”
“滅火?怎么滅?”魏天明猛地轉身,死死盯著沈隆昌,眼神中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拿什么滅?錢嗎?現在扔錢出去,就是承認我們心里有鬼!就是授人以柄!那些供應商、小業主,一個個都紅了眼,你扔多少錢能填滿他們的胃口?今天填飽了這批,明天就會有更多聞著味撲上來!這就是個無底洞!”
他逼近一步,壓低聲音,卻更加駭人:“老沈,你別忘了!遠山那些酒店和商業體底下,可不光是欠款!還有多少見不得光的賬?多少違規的擔保?錢百萬這個蠢貨要是被那些人逼急了,口不擇言,或者被紀委的人趁虛而入……他為了自保,會吐出什么東西來?你想過沒有?!”
沈隆昌的額頭也滲出了冷汗,他當然想過。這個聯盟本就是建立在流沙之上,一旦有一個點崩潰,整個大廈都可能傾覆。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那就……斷尾求生!”
魏天明瞳孔一縮:“什么意思?”
“立刻發表聲明!”沈隆昌語氣果決,“以聯盟的名義,或者干脆以你天明集團的名義,公開宣布!鑒于目前遠山集團旗下酒店商業體等資產債務情況復雜,存在重大不確定性,為規避風險,保障各方利益,我們決定暫緩乃至退出對這部分資產的收購程序!把所有責任,都推到遠山集團的歷史遺留問題和錢百萬的魯莽操作上!把他拋出去,平息眾怒,保全我們自己!”
魏天明愣住了,隨即臉上肌肉抽搐。這確實是最快、最直接的止損方法。犧牲掉錢百萬和酒店商業體這塊難啃的骨頭,保住清江新區地塊和港口這兩個核心利益。但是……
“拋掉錢百萬?”魏天明聲音陰沉,“老沈,你想過沒有?錢百萬不是賀遠山,他沒什么硬骨頭!他被我們這樣出賣,會甘心嗎?他要是狗急跳墻,反咬一口,把我們之前商量怎么瓜分資產、怎么規避監管的那些事情抖出來……我們就能獨善其身?”
“那就由不得他選擇了!”沈隆昌眼神冰冷,“立刻凍結之前承諾給他的所有資金和支持!切斷他和我們的一切聯系!同時,找人給他遞話——安靜地承擔下來,他失去的只是這部分生意;要是敢亂說,他失去的,可能就是自由,甚至是……命!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么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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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兩個在清風市商界呼風喚雨多年的大佬,此刻卻像兩個輸紅了眼的賭徒,在算計著如何犧牲同伴來換取自己的安全。人性的貪婪與冷酷,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就在這時,魏天明的加密手機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魏天明煩躁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大變!那是一個他極其不愿看到,卻又不敢不接的號碼——來自“雅茗軒”的緊急線路!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對沈隆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禁聲,然后走到窗邊,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平淡、蒼老,卻帶著無形威壓的聲音,正是陶知遠的心腹“墨硯”,只有簡短的三個字:
“器已裂,無用矣。清理干凈,勿留痕跡。”
說完,不等魏天明有任何回應,電話便被干脆利落地掛斷,只剩下忙音在耳邊回蕩。
魏天明握著手機,僵立在窗前,臉色慘白如紙,渾身冰涼。陶知遠……“瓷窯會”……他們知道了!他們不僅知道了眼前的爛攤子,而且……他們做出了選擇!他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棄車保帥!“清理干凈,勿留痕跡”……這冰冷的話語,如同最終的判決,意味著錢百萬……甚至可能包括他魏天明,都已經被當成了必須被清除的“瑕疵品”和“隱患”!
一股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瞬間將魏天明吞沒。他原本以為自己是下棋的人,此刻才驚覺,自己也不過是別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而且,是一顆即將被拋棄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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