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指揮中心百葉窗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帶??諝饫镞€殘留著隔夜的咖啡味和淡淡的煙味。楚峰趴在桌上睡著了,頭枕著胳膊,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也沒有完全舒展。他身上披著林雪見那件深色的夾克。
林雪見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里提著幾個熱氣騰騰的塑料袋,是剛買的豆漿和包子。她看到楚峰睡著的樣子,腳步放得更輕了。她把早餐放在桌上,走到窗邊,想把窗簾拉嚴實些,讓他多睡一會兒。
就在她伸手去拉窗簾繩時,楚峰動了動,醒了過來。他揉了揉干澀的眼睛,看到身上的夾克,愣了一下,抬頭正對上林雪見看過來的目光。
“吵醒你了?”林雪見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卻很柔和。
“沒,本來就睡不沉?!背遄鄙眢w,把夾克遞還給林雪見,“謝謝?!?/p>
林雪見接過夾克,隨手搭在椅背上:“買了早餐,趁熱吃吧。”她遞給他一杯豆漿和兩個包子。
簡單的食物,在這種緊張的氛圍里,卻顯得格外溫暖。楚峰接過,道了聲謝,咬了一口包子,肉餡的香氣在口腔里彌漫開,驅散了些許疲憊。
“老陳還沒來?”楚峰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八點。
“可能路上堵車吧?!绷盅┮娬f著,自己也拿起一杯豆漿喝著。
話音剛落,老陳就推門進來了。他臉色有些憔悴,眼袋很重,像是昨晚也沒睡好。他手里也拎著一份早餐,但看起來沒動過。
“老陳,吃了沒?一起吃點?!背逭泻舻?。
老陳搖搖頭,把早餐放在桌上,聲音有些低沉:“吃不下。”他搓了把臉,看向楚峰和林雪見,“政法委那邊……審核小組的會,定在今天上午十點。他們要求我們提交詳細的行動方案和證據摘要。”
“十點?這么快?”林雪見有些意外,“看來有人比我們還急?!?/p>
楚峰放下包子,表情嚴肅起來:“方案我們可以準備,但證據摘要……有些核心內容,現在不能完全交出去。”他擔心泄密,更擔心有人借題發揮。
“我知道?!崩详慄c點頭,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我跟他們溝通了,但他們態度很強硬,說這是程序要求,沒有摘要,會議就無法進行。而且……”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工商聯那個副會長,私下找我聊了幾句,話里話外暗示,只要工作組在調查方式上‘靈活’一點,對遠山集團‘網開一面’,很多問題都可以‘協商解決’,甚至……可以幫我們解決一些‘實際困難’?!?/p>
老陳說完,下意識地避開了楚峰和林雪見的目光,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手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
楚峰和林雪見對視一眼,心里都明白了。賀遠山的“糖衣炮彈”已經打到了老陳這里,而且是以這種半公開的方式施壓。所謂的“實際困難”,指的就是老陳妻子醫藥費和兒子工作的事。
指揮中心里一時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車流聲和電腦主機的嗡鳴。
楚峰看著老陳緊繃的側臉,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掙扎。他沒有立刻說什么大道理,而是站起身,走到老陳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平和:“老陳,咱們共事時間不長,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穿上這身衣服,為的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他頓了頓,看著老陳的眼睛,“家里有困難,大家都能理解。但有些線,跨過去,就回不了頭了。我相信你?!?/p>
老陳抬起頭,看著楚峰年輕卻堅定的眼神,又看看旁邊林雪見沉靜的目光,喉結滾動了一下,重重地點了點頭,沒說話,但眼神里的猶豫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會議按時參加。”楚峰做出決定,“方案我們準備,證據摘要……只提供已公開部分和程序性內容,核心證據暫不提交。他們要拖,我們就陪他們走程序,但我們的調查節奏,不能停!”
“明白!”老陳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某種決心。
上午十點,老陳帶著準備好的材料,前往市政法委參加那個注定不會輕松的審核小組會議。
楚峰和林雪見留在指揮中心,繼續梳理線索。技術組那邊傳來消息,銀行系統“故障”仍在“搶修”中,數據恢復遙遙無期。監控周振邦會所的小組報告,那幾輛O牌車凌晨時分已經離開,會所恢復了表面的平靜,但安保明顯加強了。
“賀遠山這是在給我們劃紅線,告訴我們他能量很大,讓我們知難而退?!绷盅┮娍粗O控畫面,冷聲道。
“他不會得逞的?!背逭驹诎装迩?,上面密密麻麻的關系圖仿佛一張巨大的蛛網,“他越是這樣,越說明他怕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找到這張網最脆弱的那根線。”
就在這時,楚峰的加密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