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留余地（第1頁）

雨后的清風市，空氣濕冷，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遠山集團總部頂樓，那間屬于賀遠山的寬大辦公室，此刻卻籠罩在一種群龍無首的惶惑之中。賀遠山、賀遠明兄弟身陷囹圄，留下的權力真空和巨大危機，讓殘余的勢力各懷鬼胎。

辦公室里，煙霧繚繞。賀遠山的三弟，也是集團最神秘的人物賀遠宏，一個看似儒雅實則精于算計的中年人，面色凝重地坐在主位。下首左邊，是賀伯安，他斜靠在沙發上，一條腿囂張地翹在茶幾邊緣，臉上是宿醉未醒的浮腫和一貫的暴戾，眼神卻比以往更加陰鷙。右邊，是賀仲川，他坐姿端正，穿著熨帖的西裝，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閃爍不定，試圖掩飾昨夜計劃失敗的惱怒與對未來的焦慮。站在賀仲川身后稍遠位置的，是集團副總周振邦，他微微躬身，雙手交疊置于腹前，一副恭順老練的管家模樣，眼神卻低垂著，觀察著在場每一個人的細微反應。

“昨晚的事情，簡直是一場鬧劇！”賀遠宏率先開口，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目光銳利地掃過賀仲川，“仲川，你是怎么搞的？讓你穩住詩玥，想辦法促成和趙家的聯姻，你倒好，差點把她逼到紀委的懷里！還讓秦朗那個瘋子抓住了把柄！”

賀仲川扶了扶眼鏡，強作鎮定：“二叔，這不能全怪我。詩玥她……她不知被秦朗灌了什么迷魂湯，鐵了心要跟我們劃清界限。我也是為了家族著想，想快刀斬亂麻，誰知……”他瞥了一眼賀伯安，意有所指，“要不是大哥之前做事太……不留余地，也不至于讓詩玥對家里有這么大的怨氣。”

“放你媽的屁！”賀伯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猛地坐直身體，指著賀仲川罵道，“你個陰險小人！少他媽往我身上推！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盤？你想借著賣妹妹巴結趙家，自己好上位是不是？我告訴你，賀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大哥！你胡說八道什么！”賀仲川臉色漲紅，“現在是什么時候了？爸和三叔還在里面，公司風雨飄搖，我們不想著同舟共濟，還要內訌嗎？”

“同舟共濟？呸！”賀伯安啐了一口，“你昨晚那叫同舟共濟？你那是想把我們都拖下水！要是詩玥真出了事，秦朗那條瘋狗會咬死我們！趙衛國那個老狐貍也會撇清關系！你他媽的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

看著兩個侄子如同斗雞般互相攻訐，賀遠宏頭痛欲裂，重重一拍桌子：“夠了！都什么時候了還吵！怕別人不知道我們賀家要散架了嗎？！”

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只有賀伯安粗重的喘息聲。賀遠宏深吸一口氣，目光轉向一直沉默的周振邦：“振邦，你怎么看？現在局面很不利。”

周振邦上前半步，語氣沉穩，帶著一種刻意的憂患意識：“賀總，兩位少爺，眼下確實是我們遠山集團生死存亡的關頭。趙書記那邊，經過昨晚一事，恐怕已有嫌隙，聯姻之事短期內難有進展。紀委的楚峰、秦朗，像跗骨之蛆，緊咬不放。銀行催債，客戶觀望，員工人心惶惶。”

他頓了頓，觀察了一下三人的神色，繼續道：“為今之計，我們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趙家一棵樹上。必須……另尋出路。”

“出路？哪還有出路？”賀伯安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賀仲川卻眼神微動，似乎想到了什么：“二叔，周叔的意思是……？”

賀遠宏沉吟片刻，壓低了聲音：“遠水，未必不能解近渴。”

周振邦會意，接過話頭，聲音更輕：“天明集團，魏家。”

賀伯安一愣，隨即嗤笑：“魏天明？他自身都難保了！跟他合作？與虎謀皮！”

賀仲川卻迅速思考起來。天明集團雖然也受創，但根基猶在，尤其在海外和一些灰色領域的資源，是遠山所缺的。更重要的是，敵人的敵人，或許可以成為暫時的朋友。楚峰和秦朗在清算遠山的同時，對天明集團也絕不會手軟。如果兩家聯手，或許能構筑一道防線，甚至……反撲。

“大哥，話不能這么說。”賀仲川冷靜分析，“魏家現在日子也不好過，正需要盟友。我們在清風市經營多年，人脈和底子還在。他們有錢，有境外渠道。如果我們能聯手，資源共享，信息互通，未必不能扛過這一關。甚至……可以想辦法，讓紀委的調查方向，稍微……偏一偏。”

最后這句話，充滿了誘惑與危險。賀遠宏眼中精光一閃，沒有立即反對。賀伯安雖然莽撞，但也意識到這可能是目前唯一的生機，哼了一聲，沒再反駁。

周振邦適時補充：“此事需極度隱秘。魏家那邊，現在主事的是魏海潮和魏新辰公子。魏海潮性格暴躁，但魏新辰公子……心思縝密，或可接觸。我們可以通過……一些中間人，比如‘清風書院’的陳老先生，或者……一些雙方都信得過的‘老朋友’，來牽線搭橋。”

“陳清風那個老滑頭？”賀遠宏皺眉，“他肯摻和這渾水？”

“只要籌碼足夠，沒有不談的生意。”周振邦意味深長地說，“況且，陳老先生與‘雅茗軒’的陶公素有往來，而陶公……想必也不愿看到楚峰等人一家獨大吧？”

提到“雅茗軒”和陶知遠，賀遠宏和賀仲川的臉色都凝重起來。那個超然物外卻又無處不在的“守窯人”，他的態度，至關重要。

“這件事，要做得干凈，絕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賀遠宏最終拍板，“仲川，你和振邦負責去接觸，要小心。伯安，你收斂點，最近別再惹是生非，管好你手下那些人！特別是那個金龍幫的金老歪，聽說最近有點不安分？”

賀伯安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金老歪那個老東西，吃里扒外，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一場各懷鬼胎的密謀就此展開。賀家內部，賀伯安與賀仲川的明爭暗斗并未停歇，只是在外部巨大壓力下暫時達成了脆弱的合作意向。而與他們即將勾結的天明集團，以及幕后那只無形的“瓷窯會”大手，又將把清風市的局勢推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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