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不自己……”楚峰遲疑地問。
“我動不了!”李建新打斷他,語氣苦澀而無奈,“我身邊不知道有多少雙他們的眼睛!我只要稍有異動,立刻就會被打壓!而且,由我出面,目標太大,很容易被他們掐滅在萌芽狀態。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說我誣告陷害!但你不一樣!”
李建新目光灼灼地盯著楚峰:“你現在已經被他們逼到了絕境,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去找秦明心,成功率太低,他們肯定防著這一手。你現在唯一的希望,是繞開市里的障礙,直接去省里!”
“省里?”楚峰的心猛地一跳,又是省里!之前那個神秘電話也提到省紀委。
“對!省紀委!或者省委主要領導的信訪渠道!”李建新的語氣斬釘截鐵,“只有把天捅破,引起更高層面的關注,才有可能打破韓副市長他們在市里織就的保護網!才有一線生機!”
楚峰感到一陣眩暈。去省里告御狀?這其中的風險,比去找秦明心要大十倍、百倍!成功了,或許能沉冤得雪;失敗了,那就是萬劫不復,可能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怕了?”李建新看著楚峰變幻不定的臉色,語氣復雜地問。
楚峰抬起頭,看著李建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李縣長,您把這些東西交給我,就不怕我……反手把您賣了嗎?或者,我根本就是周遠航他們派來試探您的?”
這是最直接的靈魂拷問。在這種爾虞我詐的環境下,信任是最奢侈的東西。
李建新聞言,并沒有動怒,反而露出一個苦澀而決絕的笑容:“楚峰,事到如今,我還有別的選擇嗎?賭一把,或許還有活路;坐以待斃,絕對是死路一條!我選擇賭你楚峰骨子里還沒磨滅的那點血性和良心!至于試探……呵呵,如果他們能用得出讓你楚峰落魄到當街吐血、被城管欺凌這種苦肉計來試探我,那我李建新認栽!”
楚峰沉默了。李建新的話,像一把錘子,敲打著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內心。是啊,他還有退路嗎?茍且偷生,像條狗一樣活著?還是豁出一切,去搏那微乎其微的正義?
他想起了那個絕望的農婦的哭聲,想起了趙強囂張的嘴臉,想起了周遠航陰冷的眼神,想起了秦明心那句“也許會有轉機”……無數的畫面和情緒最終匯聚成一股不甘的火焰,在他眼中燃燒起來。
他伸出手,緊緊地、鄭重地拿起了那個沉甸甸的文件袋。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孤獨無助的逃亡者,他接過的是一份責任,一個可能扭轉局面的武器,也是一張通往未知險境的單程票。
“好!我去!”楚峰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李建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更多的是凝重:“楚峰,這條路會非常難走,非常危險。從你離開這個門開始,你就要做好應對任何突發情況的準備。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你。這個地址你記下,”他迅速寫下一個紙條遞給楚峰,“到了省城,萬一遇到緊急情況,可以試著聯系這個人,就說是我讓你找他的。但記住,非到萬不得已,不要用!”
楚峰接過紙條,看了一遍,默默記在心里,然后將紙條還給李建新。李建新接過,用打火機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
“時間不多了,你必須馬上離開清風市。”李建新站起身,表情恢復了一縣之長的冷靜和威嚴,但眼神深處是無法掩飾的擔憂,“我會盡量想辦法,幫你引開一些注意力。但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保重!”
楚峰深深地看著李建新,這個他曾經認為懦弱、圓滑的上司,此刻在他眼中形象變得復雜而高大起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將文件袋小心地塞進貼身的衣服里,轉身,毫不猶豫地拉開了房門。
門外,那個年輕人和司機依舊沉默地站著,像兩尊雕塑。李建新對司機使了個眼色,司機會意,低聲對楚峰說:“跟我來,走后門。”
楚峰跟著司機,消失在昏暗的樓梯口。李建新站在窗前,看著樓下那輛不起眼的轎車載著楚峰,悄無聲息地駛入沉沉的夜色之中。他的拳頭緊緊攥起,手心全是冷汗。
“楚峰,能不能撬動這鐵板一塊的天,就看你的造化了……”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而此刻,駛向城外的轎車里,楚峰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文件袋緊貼著他的胸口,像一塊烙鐵,也像一顆即將引爆的炸彈。前路是未知的省城,是深不可測的龍潭虎穴。但他知道,從他接過那個文件袋起,他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黑夜漫長,但黎明前的斗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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