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法庭較量（第1頁）

清風市中級人民法院一號審判庭，莊嚴肅穆。國徽高懸，熠熠生輝。能容納數(shù)百人的旁聽席座無虛席，連過道都站滿了人。來自省市各級媒體的長槍短炮嚴陣以待，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凝滯的緊張與期待。這一天，清風市乃至全省的目光都聚焦于此，等待對以賀遠山、魏天明為首的特大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犯罪及職務(wù)犯罪案件進行一審公開宣判。

上午九時整。

“全體起立！”

伴隨著審判長洪亮而威嚴的聲音，合議庭成員步入法庭。旁聽席上響起一陣密集的起立聲，布料摩擦聲窸窣作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即將開啟的側(cè)門。

楚峰坐在公訴人席位上，身著檢察制服，肩章上的徽標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峻的光芒。他面容沉靜，目光如炬，緩緩掃過被告席上那幾個空空如也、即將被填滿的座位。秦朗、林雪見等專案組核心成員坐在他身后的輔助席上，同樣神情肅穆。數(shù)月來的艱辛調(diào)查、生死搏殺、智慧較量，無數(shù)個不眠之夜積累起的如山鐵證，都將在這莊嚴的法庭上，接受最后的檢驗。

側(cè)門打開。在一陣壓抑不住的低聲驚呼和相機快門密集的咔嚓聲中，昔日在清風市翻云覆雨、不可一世的巨頭們，在法警的押解下，依次走入法庭，走向被告席。

為首的是賀遠山。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舊夾克，頭發(fā)被強制剪短，露出了花白的發(fā)根，往日精心保養(yǎng)的紅潤面色被一種死灰般的蒼白取代，眼窩深陷，步履蹣跚，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二十歲。他努力想挺直腰板，維持最后的體面，但那微微顫抖的雙手和閃爍不定的眼神，卻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巨大恐懼和崩潰。他不敢看向旁聽席，尤其是那片坐著柳青青等受害者家屬的區(qū)域，目光始終低垂，盯著自己的腳鐐。

緊跟其后的是魏天明。與賀遠山的頹唐不同，他竟還穿著一件相對整潔的襯衫，頭發(fā)也梳理過，臉上甚至帶著一種近乎詭異的平靜。但這種平靜之下，是更深沉的死寂和麻木。他的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jīng)被抽離，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像一個被掏空了內(nèi)容的華麗軀殼，只是機械地移動著。唯有在目光偶爾掃過楚峰時，眼底深處才會掠過一絲極快、極深的怨恨與不甘。

再后面是袁鵬、周振邦、賀伯安等人。袁鵬面如土色，渾身癱軟，幾乎是被法警架著拖進來的，嘴里似乎還在無意識地喃喃著什么。周振邦則是一副徹底認命的絕望，眼神渙散。而賀伯安，這個曾經(jīng)囂張跋扈的紈绔子弟，此刻臉上寫滿了驚恐和茫然，像個迷路的孩子，不斷扭頭看向他的父親賀遠山，尋求一絲根本不存在的庇護。

當最后一名被告人——沈隆昌被押上來時，旁聽席響起一陣更大的騷動。這位以沉穩(wěn)老練著稱的商業(yè)大佬，此刻形容枯槁，臉上滿是悔恨交加的淚水，與魏天明那種死寂形成了鮮明對比，他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為貪婪付出的將是何等慘重的代價。

“咚！”審判長敲下法槌，聲音清脆有力，壓下了法庭內(nèi)的所有雜音。

“清風市中級人民法院，現(xiàn)在開庭，對被告人賀遠山、魏天明、袁鵬……等組織、領(lǐng)導(dǎo)、參加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故意殺人、行賄、非法經(jīng)營……一案，進行一審公開宣判！”

審判長開始宣讀長達數(shù)百頁的判決書。洪亮的聲音在寂靜的法庭內(nèi)回蕩，每宣讀一項犯罪事實，每列舉一樁鐵證，都像一記重錘，敲打在被告席上那些人的心上，也敲打在每一位旁聽者的神經(jīng)上。

法庭調(diào)查階段核實的證據(jù)被一一展示：遠山集團和天明集團通過暴力拆遷、壟斷市場、開設(shè)賭場、放高利貸等非法手段攫取巨額利益的賬目；證明趙衛(wèi)國、孫為民等保護傘收受巨額賄賂、濫用職權(quán)為黑惡勢力提供庇護的銀行流水和錄音錄像；記錄賀伯安指使金龍幫殺害柳依依、楊鐵心為保護秦朗壯烈犧牲等一樁樁血案的現(xiàn)場勘查筆錄和證人證言；以及那份最為關(guān)鍵、由錢百萬提供、記錄了魏天明、沈隆昌等人密謀瓜分資產(chǎn)、行賄官員的核心錄音……

證據(jù)鏈完整、確鑿，形成了一道無法撼動的鐵壁。被告席上，有人開始低聲啜泣，有人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賀遠山終于支撐不住，雙手捂住了臉，肩膀劇烈聳動。魏天明依舊面無表情，但死死攥住欄桿、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

在最后陳述環(huán)節(jié)，氣氛達到了一個復(fù)雜的高潮。

賀遠山抬起頭，老淚縱橫，聲音嘶啞破碎：“我……我認罪……我認罪伏法……我對不起黨的培養(yǎng)，對不起清風市的百姓……我對不起……對不起那些被我害死的人……我賀遠山……罪有應(yīng)得……只求法庭……看在我多年……多年也曾為清風市發(fā)展出過力的份上……能給……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他試圖打感情牌，博取一絲憐憫，但那蒼白的辯解在累累罪行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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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魏天明時，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法庭內(nèi)落針可聞。最后，他抬起空洞的眼睛，望向?qū)徟邢靡环N異常平緩，卻帶著刺骨寒意的聲音說道：“我沒什么可說的。成王敗寇，自古皆然。我魏天明走到今天這一步，無話可說。我只想知道，那些比我藏得更深、站得更高、手段更干凈的人，你們……動得了嗎？”他的話，像一顆投入深水的石子，雖然輕微，卻讓知情人心中泛起寒意，這是赤裸裸的指向“瓷窯會”的挑釁和最后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