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項核查專班那間簡陋的辦公室內,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桌上攤開著那份薄得可憐的柳依依死亡案卷宗,像一塊冰冷的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楚峰的目光再次掃過卷宗上那些語焉不詳的記錄,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對手的應對之迅速、手段之老練,讓他感到一股寒意正順著脊椎悄然爬升。這不僅僅是阻撓,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針對調查的“反制演練”。所有明面上的線索,在短短時間內被干凈利落地斬斷,顯示出對手強大的能量和對規則漏洞的熟悉。
“楚組長,清河市那邊……明顯是在敷衍我們!”秦朗年輕氣盛,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臉上因憤怒而漲紅,“人都調走了、辭職了、休假了?哪有這么巧的事!還有那個酒店,監控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被覆蓋了?騙鬼呢!”
趙小雨相對冷靜,但秀眉也緊緊蹙起:“程序上,他們做得幾乎天衣無縫。民警調動、離職、休假,都屬于正常人事變動。監控數據保存期限也有內部規定,雖然一個月確實短得可疑,但我們拿不出證據證明他們是惡意銷毀。對方……很高明,用的是‘合法’的拖延和阻擋策略。”
老楊蜷縮在角落的椅子上,雙手捧著已經涼掉的茶水,眼神躲閃,不敢看楚峰,嘴里喃喃道:“哎……我就說嘛,這事……水太深了……碰不得啊……”
楚峰沒有理會老楊的喪氣話,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憤怒解決不了問題,現在需要的是智慧和耐心。對手越是急于抹去痕跡,越說明柳依依的死背后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面上的路被堵死了,我們就走暗處的路。”楚峰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們可以讓人消失,讓監控消失,但總有一些東西,是他們來不及或者無法完全抹掉的。比如……人的記憶,比如……看似不起眼的旁證。”
他走到辦公室那塊簡陋的白板前,拿起記號筆,在上面畫了一個圓圈,寫上“柳依依”三個字。
“我們的對手,思維模式是官僚化的、程序化的。他們習慣于在正式的、有記錄的渠道上做文章。”楚峰一邊說,一邊在圓圈周圍畫上幾條線,指向“酒店”、“警方”、“醫院”等字樣,“但他們往往忽略,或者不屑于去關注那些非正式的、邊緣的、看似微不足道的環節。”
他的筆尖在“酒店”二字下重重一點:“五星級酒店,服務人員眾多,流動性大,管理可能存在縫隙。正式的值班經理、負責人可以換,但那些底層的服務員、清潔工、保安呢?他們可能看到、聽到什么?對手未必能想到把所有底層員工都‘處理’掉。”
接著,筆尖移到“警方”二字下:“出警的民警可能‘消失’了,但當時接警的指揮中心接線員呢?最早到達現場可能并非專案組的普通巡警呢?他們或許不了解核心內情,但可能記得一些最初的、未被‘加工’過的細節。”
最后,筆尖在“社會關系”四個字上畫了一個圈:“柳依依在清風市生活,她總有社交圈,哪怕這個圈子見不得光。她的‘同事’(如果還有其他類似境遇的女性)、她常去的美容院、她熟悉的奢侈品店員……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人,或許能拼湊出她生前最后一段時間的狀態和接觸的人。”
秦朗的眼睛亮了起來:“楚組長,您的意思是……我們繞過官方渠道,直接從這些邊緣環節入手暗訪?”
“沒錯!”楚峰斬釘截鐵地說,“明修棧道不行,我們就暗度陳倉!秦朗,你腦子活,臉生,不容易引起注意。你負責外圍社會關系的摸排。重點查柳依依在清風市的消費記錄、出行記錄、通訊記錄(想辦法從非正式渠道了解),特別是她死亡前一周的活動軌跡。注意,一定要隱蔽,偽裝成市場調研、朋友打聽等方式,絕不能暴露身份和意圖!”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秦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小雨,”楚峰轉向趙小雨,“你心思縝密,負責梳理所有與柳依依、遠山集團賀伯安、以及‘雅茗軒’相關的,哪怕只有一絲關聯的既往信訪舉報材料、報警記錄、甚至是網絡上的零星爆料。用交叉比對的方法,尋找疑點和突破口。案管系統的查詢要講究技巧,避免觸發敏感詞預警。”
“好的,楚組長,我會注意方法。”趙小雨沉穩地點點頭。
最后,楚峰的目光落在一直縮著脖子的老楊身上:“老楊。”
老楊渾身一激靈,差點打翻手里的茶杯:“啊?楚……楚組長……”
“你在信訪室工作多年,認識不少各單位的老人,人脈廣。”楚峰看著老楊,語氣放緩,但帶著不容推卸的意味,“你利用私人關系,不著痕跡地向公安、醫院系統信得過的老同事打聽,就問‘聽說清河市前段時間有個女的淹死了,這事好像有點蹊蹺,你們系統內部有沒有什么傳言?’記住,完全是私人打聽,閑聊的口吻,千萬別提專班和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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