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日記線索（第1頁）

清風(fēng)市紀(jì)委大樓，那間僻靜的專班辦公室內(nèi)，夜色已深。窗外，城市的燈火如同星河般鋪展向遠(yuǎn)方，但室內(nèi)卻只有一盞臺燈散發(fā)出昏黃而專注的光暈，將楚峰伏案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投在布滿細(xì)密裂紋的墻壁上。

空氣中彌漫著舊紙張和灰塵特有的氣味，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楚峰指尖的煙草味。他面前的辦公桌上，攤開著幾頁復(fù)印紙，上面是柳青青交給他的、她妹妹柳依依日記的片段。字跡娟秀，卻帶著一種急促和隱晦，仿佛書寫者總是在恐懼中倉促記錄，又不得不將最重要的信息隱藏在看似尋常的絮語之下。

楚峰已經(jīng)保持這個姿勢近兩個小時了。他的眉頭緊鎖，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一遍又一遍地掃過紙上的每一個字，每一處涂改，甚至墨跡的濃淡。他的右手食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桌面，發(fā)出極其細(xì)微的“嗒、嗒”聲，這是他深度思考時的習(xí)慣動作。

秦朗和趙小雨早已被楚峰安排回去休息，老楊更是到點就溜之大吉。此刻，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與這幾頁薄薄的、卻重若千斤的紙張進(jìn)行著一場無聲的、兇險的對話。

日記的內(nèi)容斷斷續(xù)續(xù)，時間跨度是柳依依死亡前的大約三個月。最初的一些記錄，還帶著年輕女性對浮華生活的些許迷戀和炫耀：

“……伯安又送了我一只翡翠鐲子，水頭真好，他說配我……在遠(yuǎn)山酒店頂樓的旋轉(zhuǎn)餐廳，看著腳下的車流，像銀河一樣……他說，只要我聽話，以后還有更好的日子……”

楚峰的嘴角掠過一絲冷峻的弧度。賀伯安，遠(yuǎn)山集團(tuán)的大公子，果然是他。用金錢和物欲編織的牢籠，是這類紈绔子弟控制情婦的典型手段。

但很快，日記的色調(diào)開始變得灰暗，字里行間透出不安和恐懼：

“……他又發(fā)脾氣了，砸了房間里的東西，好可怕……就因為我多問了一句他手機(jī)上的信息……他說我不該知道的別問，知道多了沒好處……我有點怕……”

“……昨晚他又帶我去那個地方了，‘雅茗軒’……還是那間最里面的茶室，叫‘聽雨閣’……氣氛怪怪的，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像在打量一件貨物？賀伯伯（指賀遠(yuǎn)山）和周總（周振邦）也在，還有幾個沒見過的人，氣派很大，話很少……”

“雅茗軒”！楚峰的目光在這三個字上凝固了。柳青青之前模糊的提及，周振邦意味深長的“提醒”，此刻與日記中的記錄形成了交叉印證。這個看似風(fēng)雅的名字，果然是一個關(guān)鍵節(jié)點。

接下來的entries，越來越觸目驚心：

“……今天在‘雅茗軒’，聽到他們聊天，好像在說新區(qū)地塊的事……說什么‘窯火’差不多了，‘青瓷’該出窯了……還提到什么‘次品’、‘廢料’要處理干凈……我不太懂，但感覺……不像是在說瓷器……”

“青瓷”、“窯火”、“出窯”、“次品”、“廢料”……楚峰反復(fù)咀嚼著這些詞匯，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這絕不是普通的茶余閑談！這是在用一套黑話，談?wù)撝鴺O其隱秘、甚至可能涉及人命的事情！“青瓷”指的是什么？是某個具體的人，還是指代一類被他們操控的官員或商人？“窯火”是運作的過程？“出窯”是事情辦成？那“次品”和“廢料”……難道是指失去利用價值或者不聽話、需要被“處理”掉的人？柳依依的恐懼，并非空穴來風(fēng)，她很可能無意中聽到了足以讓她送命的秘密！

最讓楚峰感到寒意的是下面這段：

“……今天見到那位‘陶老先生’了！他……他好奇怪。看起來特別和氣，仙風(fēng)道骨的，請大家品一種叫什么‘雪頂’的茶，還講了好多茶道、瓷器的大道理，大家都恭恭敬敬地聽著。可是……可是有一次，伯安說錯了一句話，陶老先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伯安嚇得臉都白了，差點打翻茶杯……我從來沒見過伯安那么怕一個人……這個陶老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陶老先生！又一個關(guān)鍵人物浮出水面！一個看似超然物外、實則擁有巨大威懾力的神秘角色。連囂張跋扈的賀伯安都如此畏懼，此人的能量和手段，可想而知。楚峰幾乎可以肯定，這個“陶老先生”，就是周振邦口中那個“能量很大”的圈子核心人物之一，甚至可能就是“守窯人”！

日記在柳依依死前一周左右，變得極其簡短和混亂，字跡潦草，充滿了絕望：

“……他們好像發(fā)現(xiàn)我聽到什么了……伯安看我的眼神不對……我該怎么辦？……那個錄像……對，錄像！我得把它藏好……也許能保命……藏在……藏在……”

日記在這里戛然而止。最后幾行字幾乎無法辨認(rèn)，充滿了瀕臨崩潰的恐懼。錄像？什么錄像？藏在哪里？這成了最大的懸念，也可能是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柳依依預(yù)感到了危險，她試圖留下后手，但顯然，對手沒有給她這個機(jī)會。

楚峰猛地靠向椅背，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試圖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這幾頁日記，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一扇通往無盡黑暗的大門。門后，是一個組織嚴(yán)密、行事詭秘、手段狠辣的利益集團(tuán)。他們用風(fēng)雅的“茶會”作掩護(hù)，用黑話進(jìn)行交流，操控著清風(fēng)市的權(quán)錢交易，甚至可能涉及更嚴(yán)重的罪行。柳依依，這個可憐的年輕女子，不過是偶然窺見了這黑暗冰山的一角，便招來了殺身之禍。

對手的強(qiáng)大和殘忍，遠(yuǎn)超他最初的想象。這不再僅僅是簡單的權(quán)錢交易、貪污腐敗，而是一個盤踞在清風(fēng)市肌體深處的、近乎完美的“寄生”系統(tǒng)。他們有規(guī)則，有暗語，有層級，有分工，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學(xué)”和“清除機(jī)制”。而自己，現(xiàn)在要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混合著憤怒和一種近乎悲壯的使命感，充斥著他的胸腔。他知道，從解讀這些日記的這一刻起，他再也沒有回頭路了。這不僅是一場調(diào)查，更是一場戰(zhàn)爭，一場光明與黑暗、正義與邪惡的殊死搏斗。

他拿起內(nèi)部電話，接通了秦明心書記的專線，聲音因極度壓抑而顯得有些沙啞：“秦書記，是我，楚峰。有重大發(fā)現(xiàn)，需要當(dāng)面向您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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