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碼頭,廢棄的第七號倉庫,像一個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鐵棺材,匍匐在墨色的江岸線上。江風嗚咽著掠過破損的頂棚,發出尖銳的呼嘯,卷起陣陣帶著腥味和鐵銹氣息的塵土。倉庫內部,黑暗濃稠得幾乎化不開,只有角落里一盞掛在破舊木箱上的應急燈,散發著昏黃、搖曳的光暈,勉強照亮一小片區域,映出幾個晃動的人影和地面上雜亂堆放的廢棄漁網、破爛集裝箱。
柳青青被反綁著雙手,蜷縮在冰冷潮濕的水泥地上,嘴上貼著厚厚的膠帶。車禍留下的傷痛讓她渾身如同散架般劇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的傷口,額頭上凝固的血痂更添幾分狼狽。但比身體疼痛更甚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她清楚地知道,對方將她綁架至此,絕不僅僅是恐嚇那么簡單。從那些看守她的人偶爾流露出的只言片語和兇狠眼神中,她聽到了“處理掉”、“干凈利落”之類的詞眼。死亡的陰影,如同這倉庫里的寒氣,無孔不入地侵蝕著她。
看守她的有三個男人。一個身材高壯,穿著臟兮兮的工裝,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正靠在一個集裝箱上,不耐煩地抽著煙,眼神兇狠地時不時掃過柳青青。另一個矮胖些,剃著青皮頭,手里把玩著一把彈簧刀,刀刃在昏黃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澤,嘴里不干不凈地罵罵咧咧。第三個則相對沉默,靠在遠處的陰影里,看不清面容,但給人一種更加陰冷的感覺。
“媽的,這鬼地方,又冷又潮,還得守著這么個半死不活的娘們兒!”矮胖子啐了一口唾沫,用刀尖指了指柳青青,“要我說,早點完事早點走人!等會兒‘上面’來了指令,直接扔江里喂魚算了!”
刀疤臉瞪了他一眼,聲音沙啞:“閉嘴!讓你等著就等著!哪那么多廢話!‘老板’沒發話,誰他媽敢動?壞了規矩,你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規矩?屁的規矩!”矮胖子不服氣地嘟囔,“不就是個記者嗎?撞沒撞死算她命大,現在補一刀不就結了?搞得這么麻煩……”
“你懂個屁!”刀疤臉壓低聲音,帶著一絲忌憚,“這娘們兒手里可能捏著要命的東西!‘上面’要親自確認!再說了,你以為紀委那姓楚的是吃素的?萬一這是個餌呢?沉住氣!”
他們的對話,斷斷續續飄進柳青青耳中,讓她心膽俱寒。果然是為了滅口!而且,他們似乎在等“上面”的指令,也在防備著楚峰!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雙重陷阱!楚峰會來嗎?他一個人來,豈不是自投羅網?可如果他不來……柳青青不敢再想下去,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倉庫東南角靠近屋頂的位置,一扇被厚重油污覆蓋、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的老舊排氣扇窗外,一個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借助外墻銹蝕的管道和凸起物,悄無聲息地貼了上來。正是楚峰。
他像一只壁虎,緊緊吸附在冰冷的鐵皮外壁上,動作輕靈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銳利的目光透過排氣扇葉片的縫隙,快速掃視著倉庫內部的情況。昏暗的光線、三名看守的位置、柳青青的狀態,以及倉庫內部大致的布局和障礙物,瞬間印入他的腦海。匿名信息提供的潛入點準確無誤,這里確實是視覺盲區,而且下方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機器,可以作為落腳點。
時間緊迫,必須速戰速決!楚峰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心中的所有雜念,眼神瞬間變得如同獵豹般專注和冰冷。他輕輕撥開早已銹死的扇葉,身體如同沒有重量般滑入倉庫內部,落在廢棄機器后方的陰影里,沒有發出任何響動。
他屏住呼吸,仔細觀察著三名看守的動態。刀疤臉似乎是個小頭目,警惕性較高;矮胖子性格急躁,破綻最多;遠處陰影里那個,情況不明,需要重點防范。他的目標是救人,不是全殲,必須選擇最有效、最快速的突破方式。
機會來了!矮胖子似乎站累了,罵罵咧咧地走向倉庫另一頭角落,看樣子是想找個地方小解。刀疤臉皺了皺眉,沒說什么,目光依舊警惕地掃視著大門方向。陰影里的那個人,似乎動了一下,但依舊隱在暗處。
就是現在!楚峰眼中寒光一閃,如同蟄伏已久的獵食者,驟然發動!他如同離弦之箭,從陰影中猛地竄出,目標直指背對著他、毫無防備的矮胖子!他的動作快如閃電,腳下落地無聲,幾乎在矮胖子剛剛拉開拉鏈的瞬間,已經貼近了他的身后!
“唔!”一記精準狠辣的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砍在矮胖子的頸動脈上!矮胖子連哼都沒哼出一聲,眼前一黑,軟軟地癱倒在地,手中的彈簧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這輕微的響動,在寂靜的倉庫里卻如同驚雷!
“誰?!”刀疤臉反應極快,猛地轉身,同時伸手就往腰間摸去!遠處陰影里的那個人也猛地站了起來!
楚峰根本不給對方拔槍的機會!在擊倒矮胖子的同時,他腳下一蹬,身體借著沖勢向前撲出,左手一揚,一把在倉庫外隨手抓的鐵砂夾雜著塵土,劈頭蓋臉地撒向刀疤臉的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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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眼睛!”刀疤臉猝不及防,被鐵砂迷了眼睛,慘叫一聲,動作頓時一滯。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楚峰已經沖到近前,右腿如同鐵鞭般橫掃而出,狠狠踢在刀疤臉持槍的手腕上!
“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刀疤臉慘叫著手槍脫手飛出,整個人也被巨大的力量帶得踉蹌后退,撞在身后的木箱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幾乎在同一時間,楚峰感到腦后一股惡風襲來!是那個一直隱藏在陰影里的家伙!他出手極其狠辣刁鉆,一把三棱軍刺直刺楚峰的后心!
楚峰仿佛背后長眼,在千鈞一發之際猛地側身避讓!冰冷的刺尖擦著他的肋骨劃過,將外套劃開一道口子,帶起一溜血珠!火辣辣的疼痛傳來,但楚峰眉頭都沒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