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次,雅華十七世感受到的不再是得到真理指引的狂喜,而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泛起的、徹骨的寒意。
他再次感到那份難以言喻的不可思議,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女人,內心掀起了比之前面對時織凜華時更為猛烈的驚濤駭浪。
這到底是什么人?!
她竟然能預判“神諭機”的答案?!
“看來,你的神諭回路已經告訴了你我的名字,那么我就不過多贅述了。”艾莉西亞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獨白,繼續說道,“我和你一樣,同樣是……被時織凜華覆滅了國家的復仇者。”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極難察覺的顫抖,但很快便被鋼鐵般的意志所撫平。
她看著雅華十七世那張因震驚而扭曲的臉,再次以那種仿佛陳述既定事實的口吻,緩緩說道:
“你的下一句話是,‘我本來能贏的’。”
這一次,雅華十七世猛地張開了嘴,那句充滿了不甘與狂傲的話語已經涌到了喉頭,但他最終卻死死地咬住了牙關,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然而,他那劇烈起伏的胸膛和瞬間漲紅的臉色,已經暴露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被說中了,他確實是這么想的。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突然介入,他相信憑借諸神的恩賜,他遲早能……
“盲目地迷信你的‘神諭機’,只會導向唯一的結局——失敗。”
艾莉西亞打斷了他的思緒,她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沉重的、令人心悸的份量。
“這是我剛剛……在死亡了兩千三百二十一萬零五十一次之后,親身實踐出的,唯一的真理。”
她緩緩吐出那個精確到個位的數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墓碑,重重地砸在雅華十七世的心頭。
“你要明白,”艾莉西亞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仿佛要刺穿雅華十七世的靈魂,“‘神諭機’是無可置疑的真理機器,但現在,‘真理’本身,正握在時織凜華的手上。”
“那我們接下來……”
雅華十七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依賴與迷茫。
他剛剛開口,甚至還未將完整的疑問說出口,一個清晰、冷靜且不容置疑的回答,便已然搶先一步,截斷了他的話語。
“接下來我們去北方,”艾莉西亞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這無盡的空間亂流,直視著某個遙遠而確定的目標,她的語氣平淡卻充滿了力量,“那里有著一位朋友,正在等待著我們。”
旋即,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關鍵之事,那雙沉淀著億萬次死亡與輪回的眼眸,輕輕地撇向身旁的雅華十七世。
那一眼,不帶憐憫,亦無嘲諷,只有一種近乎于陳述事實的冰冷與決絕。
“從此以后,你就放棄諸神的信仰吧,”她的聲音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雅華十七世最后的尊嚴與倚仗,“祂們不會喜歡一個逃兵的。”
“我……”雅華十七世的臉色瞬間漲紅,胸中涌起一股混雜著羞辱與不甘的怒火,他下意識地想開口反駁,想為自己的失敗辯解,想捍衛那份曾賜予他無上榮耀的信仰。
然而,艾莉西亞卻完全沒有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只是自顧自地,用一種安排既定命運的口吻,繼續說道:“我為你找了個全新的信仰。祂會歡迎我們的,同樣的,祂也敵視精靈母樹,會支持我們的復仇。”
這番話語徹底擊碎了雅華十七世最后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