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神器,給我看看。”時織凜華說道,她需要親眼確認那件物品的本質。
“這個……”
蘿絲琳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明顯的猶豫。
那件神器,是她在那片死寂廢墟中的第一個“伙伴”,是她最大的秘密與最后的底牌。
但她只是遲疑了片刻,便最終還是做出了選擇。
在見識過時織凜華與芙蕾雅妮婭那深不可測的力量之后,她明白,藏匿,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微光一閃,一件物品便從她的私人時空之中,被取了出來,靜靜地懸浮在她的掌心之上。
那是一把匕首。
一把完全由某種不知名生物的骸骨,雕琢而成的匕首。
它的整體,呈現出一種深沉的、如同凝固了黑夜的黑色,骨質的表面上,布滿了天然形成的、扭曲而詭異的紋路,仿佛是無數痛苦靈魂的哀嚎被定格在了上面。
整把匕首,散發(fā)著一股陰冷、潮濕、令人極不舒服的氣息,充滿了那種在無人問津的陰暗角落里,由極少數生命體所信奉的、小眾信仰的獨特畫風。
不管其所信仰的神明,本質是善良還是邪惡,這些小眾信仰的風格,大多都充滿了如此獵奇、怪誕的美感。
也只有那些心態(tài)同樣獵奇、靈魂游走在瘋狂邊緣的生命,才會被這種氣息所吸引,從而去信仰它。
這把匕首的風格,與這個世界目前的兩大主流信仰,形成了無比鮮明、甚至是截然對立的反差。
——即“諸神”的信仰,祂們的畫風,永遠是神圣的。
哪怕諸神在背地里所行的,是再多、再骯臟的惡事,祂們展現在信徒面前的圣殿、神像與神跡,也永遠是光輝萬丈、宏偉莊嚴的,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永遠是那般的至高無上,不容玷污。
——而“母樹”的信仰,祂的畫風,則是高貴的。
這并非刻意的營造,而是一種由內而外、自然而然的氣質流露。
信仰母樹的不止有精靈,一個精靈文明的興盛,往往會帶來巨大的文化影響力,周圍那些相對弱勢的文明,在潛移默化中,大多會被其強勢的文化所同化,而信仰的同化,便是文化同化的最直接表征之一。
更重要的是,每一個地區(qū)的精靈母樹,都是真真正正地在庇護著自己的子民、維系著一方水土的生態(tài)平衡,祂們是真的在辦事;而不像高天之上的諸神,大多數時候,只是用一些虛無縹緲的神諭與模棱兩可的神跡,來隨便糊弄、壓榨自己的信徒。
因此,只要沒有神明層面的、刻意的毀滅性針對,一個精靈的聚落,就很容易在母樹的庇佑下,發(fā)展成一個輝煌、繁榮的王朝或文明,并由此,奠定其不容動搖的法統。
也正因如此,無論是貴血精靈還是平民精靈,她們的舉手投足之間,都浸潤著一種源自血脈與文明的、自然而然的貴氣。
至于海里的信仰……時織凜華對此了解不多,不過根據她對麾下這群人魚們的長期觀察,她也能推斷出一二。
人魚們的母樹,其形態(tài)盡管如同最瑰麗的珊瑚神樹,但其通體上下,無時無刻不散發(fā)著夢幻般的、柔和的虹彩,充滿了生命的律動與海洋的詩意,同樣不是那種陰濕獵奇的風格。
由此想來,在廣袤的海洋世界中,規(guī)則應該也是如此。
只有那些輝煌的、偉大的、充滿著“王道”氣息的畫風,才能凝聚起最廣泛的共識,最終,成為真正的主流信仰。
時織凜華拿過了那柄骸骨匕首,那股陰冷的氣息,讓她指尖微微一涼。
她沒有絲毫猶豫,將匕首懸于掌心,另一只手的手指,則輕輕放在了匕首的上方。
一滴暗紅色的、仿佛擁有著自己生命的魔物血肉,從她的指尖滴落,精準地、掉落在了那柄骸骨神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