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妮婭微微一怔,轉過頭來。
她沒想到時織凜華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外面?”她問,語氣里沒有驚訝,只有一種溫和的確認。
“嗯。”時織凜華點點頭,目光投向宮殿的彩繪玻璃窗。
窗外雨幕如織,雷光偶爾閃過,映出遠處森林模糊的輪廓:“我聽你講過無數遍你的冒險故事——你穿過霜雪覆蓋的峽谷,踏過會唱歌的沙海,還在浮空島上看日出……可我從未自己去外面看過。”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真實的渴望,不是貴族小姐的任性,而是一個被高墻與儀軌圍困太久的精靈,對世界最樸素的向往。
芙蕾雅妮婭沉默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劍柄上的藤蔓雕紋。
她想起那些講述冒險的夜晚,時織凜華總是坐在窗邊,眼睛亮亮的,仿佛那些故事不是發生在遠方,而是就在她指尖可觸的地方。
“外面的路不好走,”芙蕾雅妮婭說,語氣平靜,“有泥濘,有野獸,有時連方向都分不清。”
“可你走過,”時織凜華轉回頭,嘴角微微揚起,“有你在,我就不會迷路。”
芙蕾雅妮婭看著她,忽然覺得這身華麗的禮服、這座移動的宮殿、這場莊重的外交使命,都不及此刻這一句話來得真切。
她輕輕點頭:“好。”
時織凜華的眼睛亮了起來,像雨夜中忽然透出的一顆星。
“那說好了,”她認真地說,“明天儀式一結束,我們就去,不用走太遠,就看看帝國邊境的野花,聽說那里的風會帶著海的味道。”
“海的味道?”芙蕾雅妮婭略顯意外。
“你上次說的啊,”時織凜華笑了,“那次,你站在懸崖上,聞到風里有咸澀的氣息,像眼淚,又像自由。”
芙蕾雅妮婭一時無言,她沒想到自己隨口提起的細節,竟被對方記了這么久。
燭火輕輕跳了一下,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一高一低,靠得很近。
雨還在下,但宮殿里很安靜,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那一刻,沒有祭司長之女,沒有劍圣護衛,只有兩個女孩,在一場大雨的夜里,約定去看一眼世界的邊緣。
芙蕾雅妮婭本以為那份溫馨會持續到永恒。
那時她們抵達精靈帝國邊境,大雨恰好停歇。
烏云散去,晨光如金線般穿過云隙,灑在濕潤的大地之上。
整座帝國仿佛被洗過一遍,空氣清冽得能映出人心。
迎接的隊伍早已列于大道兩側,帝國貴血們身著禮服,按照精靈王朝最古老的禮儀向時織凜華致敬,昨夜的殘風在空中灑下無數花瓣——那些會發光的夜曇與永綻的星蕊,它們在空中緩緩飄落,如同一場溫柔的雪。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卻不膩人的花香,混合著雨后泥土與青草的氣息,連風都變得柔軟。
芙蕾雅妮婭站在宮殿輦車門前,伸手掀起厚重的帷幕。
絲絨簾布滑落的瞬間,光涌入宮殿,也照亮了時織凜華的臉。
她緩步走出,姿態從容,禮服上的銀線母樹紋樣在晨光中流轉生輝。
裙擺拂過車階,沒有一絲褶皺,仿佛連風都懂得為她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