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站得筆直,目光如炬,仿佛這毀滅之風不過是拂過山巔的尋常氣流。
然而,心中卻悄然浮起一絲疑惑。
她記得,在那座湛藍的湖底,當她沉入水中的那一刻,體內便有某種東西開始凝聚——緩慢、溫熱、如種子萌發。
那是神格的雛形,是登神之路的第一縷微光。
可如今,她立于這座終末之山,置身于連神明都需謹慎穿行的罡風之中,為何體內毫無動靜?
為何那正在成型的神格,竟如沉睡般毫無回應?
風在瓦解她,可她的神格卻未因此加速凝聚,亦未因此覺醒。
這不合常理。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用執掌血肉的能力強行固定身軀,抗拒風的褫奪。
可登神,豈是靠“抗拒”完成的?若神格需在毀滅中淬煉,若神火需在虛無中點燃,那么她的抵抗,恰恰成了阻礙。
于是,她做了一個決定。
她松開了對血肉的掌控。
剎那間,風如潮水般涌入。
她的指尖首先潰散,如同沙塔崩塌,無聲無息;接著是手臂,血肉如煙般飄散,連骨骼都未能留下痕跡;雙腿隨之消融,仿佛從未踏足此地。
她的身體不再是一個整體,而是一團正在被世界抹去的殘影。
意識也開始模糊,記憶如斷線的珠子滾落深淵,一切都在遠去。
她感到自己正滑向“無”。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潰散、意志即將歸于寂滅的臨界點,風忽然變了。
它不再是否定,不再是褫奪,而成了助燃之息。
風漲火勢!
……
在那最深的虛無之中,在那“我”即將熄滅的剎那,有火自深淵升起。
起初,那火微弱如將殘的燈芯,藏于意識最幽暗的角落,幾乎被風撲滅。
然而風愈烈,火愈熾。
那火不焚血肉,因血肉已無;不灼靈魂,因靈魂幾散。
它只照亮“我在”這一念——哪怕天地否認,哪怕萬有抹除,此念不滅。
于是,火燃起來了。
那火,乃是神火。
它非從天降,非由人授,乃自“愿在”中生發,因“不屈”而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