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永夜之地。
大地龜裂如枯骨,風沙卷著灰燼在荒原上嗚咽。
就在這死寂的盡頭,一座巴別塔拔地而起,其基座寬逾百萬里,塔身如倒懸的山脈,又似凝固的雷霆,直刺蒼穹。
它并非由磚石堆砌,而是以魔族的意志、骸骨與殘存的本源熔鑄而成——每一塊塔磚都浸透了血與火的誓言,每一道紋路都刻著不甘的咆哮。
在艾莉西亞的指揮下,這座巨構避開了所有可能的崩塌、扭曲與魔力反噬。
她以人類之軀,調度千萬億兆魔族至強者之力,將混亂鍛造成秩序,將絕望凝為基石。
塔體結構精密如神造機械,層層疊疊的拱廊與飛扶壁在虛空中交錯,既非哥特亦非巴洛克,而是一種超越凡俗理解的幾何詩篇。
它不靠魔法懸浮,不借神力支撐,僅憑自身結構的完美平衡,便穩穩扎根于這片被詛咒的大地。
塔身早已刺穿云層,高到連最古老的魔族都望不見其頂。
厚重的鉛灰色云靄如鎖鏈般纏繞塔腰,雷光在其間游走,卻不敢劈落——仿佛連天罰也畏懼這座塔的意志。
而在塔的頂端,艾莉西亞孑然獨立。
她腳下是整座魔界最高的點,風在此處已不再是風,而是撕裂靈魂的刃。
可她衣袂未動,發絲未揚,仿佛與塔融為一體。
就在她頭頂不遠處,一個宛如天使之翼般的巨構靜靜懸浮。那并非血肉之翼,亦非金屬造物,而是一片由純粹秩序與鎮壓法則凝成的天穹之幕。
它舒展如羽,邊緣流淌著銀白色的光流,無聲無息地籠罩整個魔界,如同神明垂下的手掌。
魔界的本源正被它緩緩榨取。
大地的脈動日漸微弱,巖漿河干涸成裂谷,深淵回響歸于死寂。
那翼狀巨構不疾不徐地汲取著一切,如同呼吸般自然,卻比死亡更徹底。
艾莉西亞身后,層層階梯上橫陳著無數魔族的軀體。
他們曾是魔王、大公、深淵領主,是魔界最桀驁的至強者,此刻卻如枯枝般蜷縮在地。
他們的皮膚干癟如枯木,眼窩深陷,魔力核心早已黯淡無光。
只因在建造巴別塔最后一段時,他們不得不靠近那天使之翼——僅僅數息,便被抽干了全部本源,連靈魂的余燼都未能留下。
唯有艾莉西亞不受影響。
她是人類,血肉之軀,靈魂無魔性烙印。
天使之翼視她為“無物”,如同風穿過空谷,光掠過虛空。
這諷刺的“豁免”,成了她站在此處的唯一理由。
大地之上,千萬魔族仰首。
他們看不見塔頂,云層遮蔽了視線,可艾莉西亞的身影卻仿佛烙印在每個人的瞳孔深處。
老嫗拄著骨杖跪在焦土上,孩童緊攥母親殘破的衣角,戰士將斷刃插進胸膛以保持站立——所有目光都投向那不可見的高處,眼中交織著懷疑與希冀。
他們記得,天使之翼已鎮壓魔界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