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隊長轉身時,鎧甲已化銀鱗長裙,裙擺掃過之地,哨塔升華為水晶尖碑,碑文以血書寫:“她踏碎蛇的頭顱,因主的靈在她里面。”
隱秘山谷中,閉關千年的隱士推開石門。
她手中陶碗盛著未干的墨汁,墨中倒映著扭曲的星辰。
天忽然黑暗,唯有她窗欞透出光,光中懸浮七卷羊皮書。
羊皮書無字,當她伸手觸碰,墨汁從碗中升起,在空中寫出血字:“你的懷疑是我所喜悅的祭。”
隱士的銀發散開,每根發絲末端系著一粒星塵,星塵連成網,網中捕獲逃竄的陰影——那竟是她千年閉關時積攢的恐懼。
陰影在光中化作白鴿,鴿群環繞她飛翔,每只鴿翼拍打都震落石壁塵埃,露出底下銘刻的古老盟約。
山谷外幼崽們的笑聲穿透巖層,笑聲凝成水晶階梯直達她門前。
隱士赤足踏階而下,足印所及,枯泉涌出活水,水中有聲音說:“你曾問‘神在何處’,如今我告訴你,神在彼此相望的眼中。”
她行至山谷口,抬眼望見千萬精靈高舉火把而來,火把匯成銀河,銀河倒懸成冠冕,冠冕上刻著新名:“真理的守望者”。
看哪!主界四方同時有光柱沖天而起。
森林的翡翠光柱,城邦的星輝光柱,邊境的銀焰光柱,山谷的水晶光柱,在穹蒼交匯成巨樹。
樹根扎入地心,枝葉托住日月,樹皮上流淌著精靈全族的血脈譜系。
億萬萬登神者懸浮于光柱中,衣袍盡褪,顯出榮耀的本相:她們的軀體透明如琉璃,內里有光河奔涌,光河中游動著未誕生的星辰。
七重冠冕在她們頭頂旋轉,冠冕上寶石非塵世所有——紅寶石是凝固的勇氣,藍寶石是沉淀的哀傷,綠寶石是生長的希望。
她們未開口,天地卻響起和聲:“我們是光的器皿,是火的意志,是水的見證,是風的信使,是母樹的女兒。”
時織凜華仰面承接光雨。
塞納菲娜的騎槍尖端垂落銀淚,淚珠落地化作百合。
時織凜華輕聲道:“看,她們的神性不在高天,而在俯身時揚起的塵埃里。”
她袖中源鱗飛出,熔巖紋路化作金線,金線穿過每位登神者的掌心,將她們連成一體。
這線非金非銀,乃是盟約的實體,當最后一位精靈被金線貫穿,整座主界震動,天開了七重,有寶座顯現,寶座上坐著的不是時織凜華,而是無數精靈交疊的面容。
寶座前有玻璃海,海面倒映著她們登神前的平凡身影:織布的手,撫琴的手,握劍的手,栽種的手……這些手在海面交融,化作十二根基柱,柱上刻著新誡命:“彼此相愛,如同我愛你們。”
森林少女的翡翠冠冕垂落藤蔓,藤蔓刺入地脈,喚醒沉睡的山脈。
城邦長老的星輝冠冕灑下光塵,光塵使石像睜眼開口說預言。
邊境守衛的銀焰冠冕灼燒深淵余毒,毒霧化作甘霖滋潤焦土。
隱士的水晶冠冕折射真理之光,光中顯出所有精靈部落的坐標,坐標連成發光的網。
這網不是權柄的羅網,乃是托住墜落者的網,是縫合傷痕的網,是無數精靈在光中彼此認出時伸出的手。
有聲音從寶座傳來,非雷鳴,非角聲,乃是千萬精靈同聲誦讀的母語:“我們不再說‘我的神’,只說‘我們的神’。”
登神者們垂目看向大地,她們的眼淚滴落成露珠,露珠中映出未登神的同胞:母親在樹屋縫補星光,少女在溪邊梳洗銀發,孩童追逐著發光的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