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踞于戰場之外,冷眼旁觀這一切的時織凜華,見國土傭仆竟主動采取如此極端的手段,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微微瞇起,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
她擁有絕對的血肉操縱之力,而這尊國土傭仆,正是她意志的延伸,是她親手創造的造物。
理論上,她只需一個念頭,便可以在無數分之一個剎那間徹底瓦解國土傭仆的生命核心,令其瞬間“死亡”。
如此一來,通過“雙射”的致命效應,軍團長也必將在同一時刻灰飛煙滅,絕無幸免的可能。
但她并沒有選擇這樣做。
指尖微動,最終卻又緩緩松開。
軍團長所犯下的罪孽,罄竹難書,僅僅是這樣簡單的一死了之,未免太過便宜他了。
他帶給精靈一族的痛苦,他扭曲的欲望所造成的破壞,需要用更漫長、更深刻的絕望來償還。
這場審判,遠未到輕易落幕的時候。
就在軍團長拼命維持著自己與國土傭仆的傷勢平衡,內心在死亡的邊緣瘋狂掙扎之際,一個令他亡魂皆冒的景象,毫無征兆地出現了!
他驚駭地發現,對面那尊不斷自我重創、又在他算術回路影響下不斷同步恢復的國土傭仆身上,那些原本猙獰的血肉紋理與熔巖脈絡之間,竟然開始浮現出與他鎧甲上一般無二的、閃耀著理性與秩序光芒的——算術回路紋路!
那些復雜的符號、精密的結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國土傭仆的體表蔓延、成型,并開始散發出與他自身算術回路同源的強大波動!
軍團長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沉入了無底的深淵。算術回路,是他賴以橫行、是他能夠與這恐怖怪物周旋至今的最大底牌,是他一切力量與驕傲的源泉!
而現在,這唯一的、絕對的優勢,竟然……蕩然無存!
這正是時織凜華更為陰險的后手!
她通過那無處不在的血肉操縱之力,早已將先前戰斗中從軍團長身上飛濺出的、那些微不足道的血肉碎屑與能量殘片悄然控制。
憑借著不講道理的血肉操縱之力,她竟硬生生地從那些沾染了軍團長氣息的殘骸之中,完整地、透徹地解析出了“算術回路”!
而后,她便將這份解析出來的力量,通過與國土傭仆之間那無法斬斷的血肉鏈接,完美地“復刻”并賦予了這尊由她親手創造的戰爭兵器!
“難道……難道,就真的……到此為止了嗎?”軍團長的瞳孔劇烈地顫抖著,倒映著對面那尊與自己一般無二、甚至在力量的運用上更加純粹、更加冷酷的“算術國土傭仆”。
無邊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他的心智。
不!他不想就此結束!
他還沒有以勝利者的姿態,以“拯救”的名義,重新出現在芙蕾雅妮婭的面前!
他那扭曲的執念,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柱,也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同意——我同意你的交易!!”他猛然抬起頭,不再看向眼前的國土傭仆,而是聲嘶力竭地對著這片無盡地層世界上方那本不存在的“天空”發出了絕望的呼喊,仿佛在與某個橫跨了無數維度與世界的古老存在進行著最后的、孤注一擲的溝通!
話音剛落,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宇宙最深邃黑暗之底的恐怖氣息,驟然間籠罩了整個戰場!
這氣息陰冷、粘稠,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顛倒錯亂的“神圣”與“高貴”。
高踞于遙遠地表世界,一直冷漠注視著這一切的時織凜華,那雙金色的眼眸在感知到這股氣息的瞬間,也不由得微微瞇了起來。
這個氣息……與她曾經遭遇過的魔王的氣息有幾分相似,但卻遠比她所知的魔王都要更加純粹、更加古老、也更加……“高貴”!
那是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暗神圣感,一種源自墮落與終結的至高威嚴,就仿佛是……傳說中執掌著某個敗亡神系權柄的——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