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回房換了身舊時衣衫的陸知栩,在書房外的連廊下停住了腳步。
明明是剛到玉京時,一起去貢院領的衣裳,如今對面而立,卻已是天塹似的兩般模樣。
魏錚仍是那個魏錚,粗布素衣,折枝簪發,即便滿身都是落魄寒酸的補丁,他仍像棵立于巍峨山川間的勁松。
反觀自己,看似穿回了從前的衣衫,但周身都還染著揮散不去的昂貴熏香……
“魏兄,”他強裝出熱絡,邁步上前,“怎么在外面站著?到書房里坐坐吧,先前你要找的那本古籍……”
“不必了,”魏錚站在原地不動,語氣一如往常,“我今日來,只為問你一樁事。”
陸知栩垂眸,不敢去正視他的眼睛,只聽得他繼續說了下去。
“與崔玉成婚,你是自愿的嗎?”
香闈放榜,魏錚得知自己中了進士,便馬不停蹄趕去玉京遠郊的表妹家提親。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這五禮便耗費了大半月的時光。
故而,他對杏花宴,以及那之后的事,確是一無所知。
陸知栩估摸著,魏錚大概是回京派發喜帖時聽聞了他的事,便立刻找了過來,想同他當面問個清楚。
“若你并非自愿,我幫你去敲登聞鼓,哪怕從玉京府一路告到金殿去,我也會陪你討回這個公道!”
魏錚的手就像是把燒紅的鐵鉗,抓在陸知栩的腕子上,仿佛要活活更爛他的皮肉。
“此事……”陸知栩艱難開口,“已經上過金殿了。”
握在陸知栩腕上的手,忽而松了開去。
“外頭傳你在金殿上,說自己與崔玉自秋闈便已兩情相悅,都是真的?”
魏錚凝望著他,有些不敢置信。
“自入京,你我便整日呆在一起苦讀,你何曾見過崔玉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又去抓陸知栩的腕子,“是崔玉她威脅你了?”
面對陸知栩的沉默,魏錚終是死了心。
“不是威脅,那便是利誘?”他退開些許,望著昔日好友不住躲閃的雙眸,一字一頓道:“陸知栩,你,屈從了。”
庭前拂過陣香風,草木簌簌而動,在廊下的陸知栩,卻就此凝在了原地。
魏錚面露失望,轉身朝外走去,只冷冷丟下句話。
“自今日起,我們不再是同路人了,陸郎君,望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