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天工峰,地脈樞機殿。
殿內空曠,地面以無數繁復玄奧的銀灰色陣紋鋪就,構成一座覆蓋整個大殿、直徑超過百丈的巨型法陣。法陣中心,懸浮著一枚不斷旋轉、綻放著柔和白光的玉質羅盤,羅盤上光影流轉,勾勒出青云宗及周邊數千里山川河流、靈脈走勢的微縮虛影,纖毫畢現,正是鎮宗之寶——“山河定脈盤”的投影。
此刻,法陣邊緣,天工峰首座墨長老,正與數位同樣精通陣法的長老、執事,圍繞著一處不斷閃爍、位置標記為“劍冢秘境”的微縮光影,激烈地推演、計算著。他們個個神色凝重,額角見汗,不時將一道道法力打入陣中,調整著投影的細節。
林凡靜立一旁,已換上了一身墨長老特制的、可最大限度隱匿氣息、融入環境的“虛空潛行衣”,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與陰影融為一體。他閉目凝神,調整著狀態,等待著通道的開啟。
時間在緊張的推演中悄然流逝。四天過去,墨長老等人的臉色愈發蒼白,顯然消耗極大,但眼神卻越來越亮。
“找到了!”第五日傍晚,墨長老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精光爆射,指向“山河定脈盤”投影上,劍冢秘境虛影邊緣一處極不起眼、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細微暗斑,“就是這里!空間屏障曾被撕裂過的痕跡,雖被極高明的手法修復、偽裝,但與秘境整體靈脈流動的‘節律’有極其微弱的滯澀!其殘留的波動屬性,陰穢污濁,與那‘污血咒’同源!”
眾人精神一振,連忙湊近觀察。那暗斑極其細微,若非墨長老以“洞虛鏡”反復映照,結合山河定脈盤之力推演,絕難發現。
“能確定其通往秘境內部的具體位置嗎?能否穩定開辟臨時通道?”林凡沉聲問道。這是關鍵,若通道對面是絕地或敵人大本營,進去就是送死。
“正在推演。”墨長老十指如飛,一道道法訣打入陣中,那暗斑被不斷放大、解析。投影上光影變幻,模擬著通道另一端可能的環境。片刻后,他長舒一口氣,眼中帶著一絲疲憊與慶幸:“通道彼端,位于秘境西南邊緣的‘葬劍淵’深處,一處廢棄的‘劍煞’噴發口附近。那里劍煞彌漫,環境惡劣,靈氣狂暴,空間紊亂,極少有人踏足,是極佳的隱蔽地點。通道另一端殘留的偽裝禁制已被解析,老夫有七成把握,在不驚動對方的前提下,無聲開啟通道,并維持約三十息。三十息后,通道會因空間自愈而崩潰,且可能引起細微空間漣漪,有暴露風險。”
“三十息,足夠了。”林凡點頭。以他現在的修為和對空間之力的初步掌握(得益于“太虛無間步”的感悟),穿越這種臨時通道,只需數息。
“好!事不宜遲,即刻準備!”墨長老不再猶豫,與幾位長老聯手,開始布設臨時通道的定位與穩固陣法。各種珍稀的空間材料、陣旗、靈石被取出,按照特定方位嵌入地面大陣之中。陣法光芒漸盛,一道道銀色光線自陣中射出,匯聚于那暗斑投影之處,仿佛在虛空中構建一個無形的坐標錨點。
三個時辰后,子夜時分,萬籟俱寂。
地脈樞機殿內,陣法光芒已熾烈到頂點,銀光流轉,將整個大殿映照得如同白晝。墨長老立于陣眼,手持一枚非金非木、刻滿空間符文的梭形令牌,神色肅穆。林凡站在他身側,已服下匿神丹,氣息徹底消失,即便近在咫尺,也仿佛空無一物。虛空潛行衣在陣法光芒下微微扭曲光線,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個透明的幻影。
“林凡,切記,潛入為主,探查為先。子母破界符的子符貼身收好,遭遇不可抗之危,立刻激發,老夫在外以母符接應。但此符激發需三息蓄力,且跨越秘境屏障干擾極大,成功率不足五成,非生死關頭,絕不可用!”墨長老最后一次叮囑,將一枚溫潤的、散發著微光的玉符交到林凡手中。
“弟子明白。”林凡鄭重接過,納入懷中,與“替死木偶”、“無影劍”放在一起。
“通道即將開啟,做好準備。”墨長老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手中梭形令牌打入陣眼!
“嗡——!”
山河定脈盤投影上,那處暗斑驟然亮起刺目的銀光!與此同時,大殿中央陣法核心處,空間開始劇烈扭曲,發出低沉的嗡鳴,一道細小的、極不穩定的銀色裂縫,緩緩浮現,如同睜開的虛空之眼。裂縫內部,是光怪陸離、飛速流轉的空間亂流,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吸力與撕裂感。
“就是現在!進!”墨長老大喝,全力維持著陣法穩定。
林凡毫不遲疑,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幾乎看不見的虛影,精準地投入那道銀色裂縫之中!
“嗤啦——!”
仿佛穿過一層粘稠的水膜,又仿佛被無數只手撕扯,劇烈的空間扭曲感傳來。林凡運轉太虛真元護體,同時將新近領悟的一絲空間玄妙融入身法,身形在亂流中詭異穿梭,險之又險地避開幾道較大的空間裂痕。短短三息,前方一亮,一股混合著凌厲、死寂、腐朽氣息的陰風撲面而來!
他出來了!雙腳踩在堅實(但布滿裂痕)的地面上。
來不及觀察四周,林凡第一時間收斂所有氣息,將匿神丹效果催發到極致,同時以太虛斂息術配合虛空潛行衣,整個人仿佛徹底融入了周圍的環境,連呼吸、心跳都近乎停滯。他如同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靜靜潛伏在陰影中,神識卻如水銀瀉地,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探查周圍。
這是一處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深淵邊緣。腳下是漆黑如墨、布滿劍痕與裂谷的巖地,空氣中彌漫著灰黑色的、如同實質的霧氣——正是墨長老所說的“劍煞”!這劍煞乃是由無數殘劍、劍意、執念、死氣混雜,經年累月凝聚而成,不僅蘊含凌厲的劍氣,可侵蝕肉身,更帶著強烈的怨念與死寂之氣,能污染神魂,侵蝕法寶。尋常金丹修士在此,若無特殊防護,撐不過一炷香。
但對林凡而言,這劍煞卻威脅不大。他體內有混沌劍胚,可包容、煉化異種能量,對劍煞中駁雜的劍意、死氣有一定抗性。太虛真元中正平和,亦能抵御侵蝕。更重要的是,他新近領悟的“玄水”道韻,本就偏陰柔,善于化解、抵御負面能量。他悄然運轉真元,在體表形成一層極薄的、不斷流轉的混沌色光膜,將侵襲而來的劍煞悄然同化、吸收少許,大部分則引導滑開。
確認暫時安全,林凡這才仔細打量四周。這里果然是“葬劍淵”深處,目光所及,盡是陡峭的、布滿各種劍痕的漆黑崖壁,深不見底。他所處的“噴發口”,實則是一處巨大的、斜插入深淵的山體裂縫,裂縫中不斷有灰黑色的劍煞如同濃煙般噴涌而出,發出“嗚嗚”的怪響,如同萬劍哀鳴。地面散落著無數殘缺、銹蝕的刀劍碎片,以及一些風化嚴重的枯骨,有人形,也有獸形,顯然都是隕落在此的修士與妖獸。
“通道入口選在此地,確是人跡罕至。劍煞噴發,空間本就紊亂,殘留些許波動也不易察覺。”林凡心中暗忖,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墨長老推算的位置分毫不差,通道開在一處被巨大巖石半掩的角落,極為隱蔽。此刻通道已徹底閉合,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他屏息凝神,將神識感知提升到極限,同時將“無影劍”扣在手中。此劍無影無形,專破禁制,正是潛伏探查的利器。
“東南方向,約十五里,有極淡的靈力波動,非劍煞天然形成,似有禁制殘留。”林凡很快捕捉到異常。他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融入劍煞濃霧與嶙峋怪石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向著波動來源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