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威嚴、帶著無盡死寂與暴戾的咆哮,如同沉睡巨獸的蘇醒,震動著整片劍煞骨林。伴隨著這聲咆哮,地面震動愈發劇烈,無數散落的骸骨如同受到無形之手的牽引,開始瘋狂滾動、聚集、拼接,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遠處,那些山岳般的上古巨獸骨骸眼眶中,幽綠魂火徹底點燃,龐大身軀緩緩站起,投下遮天蔽日的陰影。四面八方,潮水般的骷髏兵、骨魔、劍刃骨妖,在魂火的驅動下,邁著沉重而整齊的步伐,從灰霧深處涌出,層層疊疊,無窮無盡,幽綠的魂火連成一片陰森的海洋,將林凡七人連同三名傷員,徹底包圍在核心!
元嬰級別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從骨林最深處席卷而來,冰冷刺骨,帶著腐朽與終結的意韻,狠狠沖擊著眾人的心神。石岳布下的土黃色真元護壁劇烈波動,瞬間布滿裂痕,搖搖欲墜。柳依依、墨軒臉色煞白,三名傷員更是悶哼一聲,嘴角溢血,幾乎站立不穩。就連冷凝霜、厲鋒、蕭寒這等心志堅定、修為高深者,也感到神魂刺痛,呼吸凝滯,真元運轉晦澀。
“結圓陣!向東北,劍魂谷方向,突圍!”林凡的厲喝如同驚雷,在眾人瀕臨崩潰的心神中炸響。他一步踏前,站到了圓陣最前方,直面那如潮水般涌來的骷髏海與那恐怖的元嬰威壓。他手中秋水劍斜指,體內太虛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精純浩瀚的太虛真元奔涌而出,在體表形成一層凝實的混沌色光暈,竟將那恐怖的元嬰威壓強行抵住了大半,為身后的同伴爭取到了一絲喘息之機。
“石師兄,全力防御,以穩為主!厲師兄、蕭師兄,左右兩翼,以快打快,清除靠近的雜兵,不可戀戰!冷師姐,你的冰魄領域,全力展開,凍結、遲緩前方骷髏海,為我開道!柳師姐,墨師兄,護住傷員,隨時支援,以丹藥、符箓、陣法輔助眾人!”林凡語速極快,命令清晰果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在絕境之中,他必須成為那根定海神針。
“是!”眾人齊聲應諾,絕境之中,反而激起了血勇。石岳狂吼一聲,噴出一口精血融入真元護壁,原本瀕臨破碎的護壁光芒大盛,重新穩固,雖然依舊在骷髏海的沖擊下劇烈波動,但暫時無虞。厲鋒與蕭寒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決絕,劍光暴漲,一左一右,如同兩道死亡旋風,絞殺著從兩側涌來的骷髏兵。冷凝霜深吸一口氣,不顧傷勢,將冰魄劍意催發到極致,以她為中心,一股極寒領域驟然擴散,前方數十丈內的骷髏兵動作瞬間僵硬,骨骼表面凝結出厚厚的冰霜,沖鋒之勢為之一緩。
林凡目光鎖定東北方向,那是骷髏海相對較薄,且感應中莫問師兄等人求救波動傳來的方向,也是劍魂谷的入口方向。他不再保留,將“太虛無間步”施展到極致,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迎著被冰魄領域遲緩的骷髏海,悍然沖上!
“太虛——寂滅領域!”
一聲低喝,以林凡為中心,方圓十丈之內,空氣仿佛瞬間凝固,隨即泛起一種詭異的灰蒙蒙色澤。這片區域內的光線扭曲暗淡,聲音消弭,連無處不在的陰煞死氣與庚金煞氣,都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剝離、排斥,只留下最純粹的、代表“終結”與“歸無”的寂滅道韻!這是林凡在萬劍冢凈化“污血咒”,于生死間領悟劍碑傳承,結合自身太虛之道中“寂滅”真意,初步形成的領域雛形!雖不完善,范圍有限,且消耗恐怖,但在此刻,卻是最犀利的破陣尖刀!
寂滅領域所過之處,被卷入其中的骷髏兵、骨魔,無論筑基還是假丹,其眼眶中的幽綠魂火如同風中殘燭,劇烈搖曳,隨即迅速黯淡、熄滅!它們堅固的骨骼,仿佛經歷了千萬年的時光沖刷,瞬間失去光澤,布滿裂痕,然后如同沙塔般崩塌、湮滅,化為最細微的骨粉,融入領域之中,反而增強了領域的寂滅之力!唯有少數實力較強的劍刃骨妖,能勉強抵抗一息,但行動也遲緩如蝸牛,被緊隨其后的林凡一劍斬碎。
林凡如同一個行走的死亡禁區,硬生生在無窮無盡的骷髏海中,犁開了一條十丈寬、不斷向前延伸的灰燼通道!通道兩側,是依舊瘋狂涌來、卻被領域邊緣力量削弱、遲緩的骷髏,被厲鋒、蕭寒的劍光與冷凝霜的冰魄劍氣不斷絞殺。
“跟上!”林凡的聲音在領域加持下,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石岳維持著真元護壁,護著中間的柳依依、墨軒和傷員,沿著林凡開辟的通道快速推進。厲鋒、蕭寒護住兩翼,劍光縱橫。冷凝霜則全力維持冰魄領域,配合林凡的寂滅領域,雙重壓制前方的骷髏海,讓推進速度更快。
然而,骷髏海實在太多了!仿佛整片劍煞骨林的不死生物都聚集了過來。而且,隨著不斷深入,出現的敵人也越來越強。開始出現身高超過三丈、骨骼呈暗金色、手持巨型骨錘或骨斧的“骨魔統領”,實力接近金丹中期,能勉強在寂滅領域邊緣支撐片刻。更遠處,那些剛剛蘇醒的山岳般巨獸骨骸,也邁動著震天動地的步伐,緩緩逼近,雖然速度不快,但其恐怖的體型與威壓,足以讓人絕望。
林凡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維持“寂滅領域”消耗太大了!即便以太虛金丹的渾厚真元與強大神魂,也感到難以為繼。他不斷吞服恢復丹藥,但丹藥轉化真元的速度,遠遠跟不上消耗。通道推進的速度,開始變慢。身后的骷髏海在重新合攏,壓力越來越大。
“林師兄,前方三百丈,有強烈空間波動和劍氣殘留,疑似有天然形成的空間裂縫或上古禁制缺口!”墨軒一直以羅盤探查前方,此刻急聲喊道,“或許可以借之暫避,或者……利用其混亂空間之力,阻擋骷髏海!”
林凡精神一振,目光如電望向墨軒所指方向。果然,在灰霧與骨林深處,隱約可見一片區域的景象扭曲模糊,空氣如同水波般蕩漾,散發出不穩定的空間波動,其中更夾雜著凌厲的殘余劍氣。
“轉向!去那里!”林凡當機立斷,改變方向,朝著那片空間紊亂區沖去。同時,他深吸一口氣,不顧經脈刺痛,再次強行催動寂滅領域,將前方攔路的數十只骨魔統領籠罩!
“嗡——!”
領域之力爆發,這些堪比金丹中期的骨魔統領魂火搖曳,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動作驟停。林凡抓住這瞬間的機會,秋水劍光暴漲,化作一道橫掠百丈的灰蒙蒙劍河,從這些骨魔統領身上席卷而過!
“咔嚓!咔嚓!咔嚓!”
一連串密集的碎裂聲響起,十余只骨魔統領龐大的身軀同時崩解,化為齏粉!這一劍,幾乎抽干了林凡剩余的小半真元,他身形一晃,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寂滅領域也瞬間收縮到僅能護住周身三尺范圍。
“沖!”厲鋒、蕭寒見狀,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齊聲怒吼,劍光暴漲,將兩側涌上的骷髏兵清空一片。石岳也狂吼著,頂著真元護壁,護著眾人向前猛沖。
三百丈距離,在平時轉瞬即至,此刻卻如同天涯。每前進一步,都有無數骷髏兵撲上,被斬殺,又有更多補上。眾人的真元、丹藥、符箓都在飛速消耗。冷凝霜臉上已無半分血色,冰魄領域時明時暗,全靠意志支撐。柳依依的丹藥幾乎耗盡,墨軒的陣盤也所剩無幾。三名傷員更是全靠同伴拖拽前行,已無力戰斗。
就在眾人即將力竭,被重新合圍的骷髏海徹底淹沒的剎那,終于沖到了那片空間紊亂區的邊緣!
眼前景象讓人倒吸一口涼氣。這里并非簡單的空間裂縫,而是一處小型的、破碎的空間斷層!大約百丈方圓,地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破碎、閃爍著各色危險光芒的空間亂流,其中夾雜著無數鋒利無比的殘余劍氣,如同風暴般在其中肆虐、切割。斷層邊緣,空間極不穩定,時而有細碎的空間裂痕蔓延出來,又迅速彌合。這里顯然是上古大戰留下的傷痕,歷經萬載未曾完全平復,形成了一個極度危險的絕地。
然而,對于此刻的林凡等人來說,這片絕地,卻可能是唯一的生機!空間亂流與殘余劍氣,足以絞殺任何試圖闖入的不死生物!而他們要做的,并非深入,而是……利用其邊緣!
“所有人,緊貼斷層邊緣,結防御陣型!墨師兄,布陣,盡可能將我們與骷髏海隔開,引導它們沖擊空間亂流!”林凡急聲道,同時揮劍斬碎幾只撲到近前的骷髏兵。
墨軒立刻明白了林凡的意圖,咬牙取出最后幾面陣旗和一枚布滿裂痕的玉盤——那是他壓箱底的“小須彌禁斷陣盤”,可短暫扭曲、引導小范圍內的空間與能量流動。他飛快地將陣旗插入眾人周圍的地面,將玉盤激發,一道朦朧的、帶著空間波動的光幕升起,將眾人與身后的骷髏海暫時隔開,同時光幕微微傾斜,將骷髏海沖鋒的勢頭,隱隱引向一旁的空間斷層。
“吼——!”
骷髏海不知恐懼,依舊瘋狂涌來。沖在最前面的數十只骷髏兵、骨魔,狠狠撞在“小須彌禁斷陣”形成的光幕上。光幕劇烈震蕩,瞬間布滿裂痕,墨軒噴出一口鮮血,玉盤上的裂痕更多了。但就是這短暫的一阻,以及光幕的引導,讓這些不死生物收勢不住,紛紛偏離方向,一頭撞進了旁邊那狂暴的空間亂流與劍氣風暴之中!
“嗤嗤嗤——!”
如同熱刀切入牛油,那些堅固的骨骼一進入空間亂流,便被狂暴的空間之力撕扯、切割,被凌厲的殘余劍氣絞殺,連一息都沒能支撐,便化為最細微的粒子,徹底湮滅!連一絲殘渣都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