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峰頂,宗主大殿內并非金碧輝煌,反而古樸肅穆。青石鋪地,穹頂高懸,僅有幾盞長明燈散發著柔和光芒。青云真人端坐于上首蒲團,面容普通,氣息內斂,宛如凡人,唯有一雙眼眸深邃如星海,仿佛能洞徹人心。
林凡步入大殿,恭敬行禮,不敢有絲毫怠慢。他能感覺到,在這位看似平凡的宗主面前,自己如同面對整片天地,渺小而又清晰。
“弟子林凡,拜見宗主。”
“起來吧。”青云真人的聲音溫和,卻帶著無形的威嚴,“你堅持要見本座,所為何事?”
林凡深吸一口氣,知道此刻每一字都至關重要。他沒有任何添油加醋,從接下黑風寨任務開始,到察覺追蹤、坊市遇襲、寨中探查、發現鎮魔井、遭遇魔影分魂、以及最關鍵的部分——屠罡突然現身,悍然出手偷襲,并故意破壞封印鎖鏈,導致魔氣外泄,最后玄胤師尊被迫留下鎮壓,而屠罡則借機遁走……所有經過,原原本本,清晰扼要地陳述出來。
他沒有拿出任何物證,但話語中的邏輯鏈條完整,細節詳實,尤其是對鎮魔井封印狀況和那精純魔氣的描述,若非親見,絕難編造。更重要的是,他坦然提及了自己修煉的功法對魔氣有所克制,并未刻意隱瞞太虛之力的特殊性。
青云真人靜靜聽著,面上無波無瀾,直到林凡說完,大殿內陷入一片沉寂。唯有長明燈燃燒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良久,青云真人才緩緩開口,目光落在林凡身上:“林凡,你可知,屠罡乃宗門金丹長老,天劍峰峰主。你指認他叛宗,破壞鎮魔井,若無確鑿證據,便是以下犯上,其罪非輕。”
林凡迎著宗主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堅定:“弟子所言,句句屬實。當時情況危急,弟子與師尊皆未能留下影像證據。但弟子可立下心魔大誓!且宗主只需派人前往黑風寨探查,鎮魔井封印松動、殘留的魔氣與戰斗痕跡,便是明證!屠罡長老若非心中有鬼,為何要偷襲弟子,又為何要破壞封印后倉皇遁逃?”
心魔大誓,對修士而言約束力極強。林凡敢如此說,分量自然不同。
青云真人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但語氣依舊平淡:“即便你所言為真,屠罡破壞封印,其行可誅。但你說他叛宗,與魔道勾結,僅憑其功法陰狠及破壞封印之舉,尚不足以定論。或許,他只是與你師徒私怨甚深,借機報復,行事過激。”
林凡心中一動,明白宗主這是在點醒他,或者說,是在引導他將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圍內,避免引發宗門更大的動蕩。直接坐實屠罡“叛宗”與“勾結魔道”,牽扯太大,尤其是與魔道勾結,足以讓整個青云宗成為眾矢之的。
他立刻領會,沉聲道:“宗主明鑒。或許弟子措辭不當。屠罡長老或許并非勾結魔道,但其為報私怨,不惜破壞關乎宗門安危的鎮魔井封印,置宗門利益于不顧,此等行徑,已與叛宗無異!其罪,當誅!”
將重點從“勾結魔道”轉移到“因私廢公、破壞重要封印”上,性質雖依舊嚴重,但對宗門整體聲譽的沖擊會小很多。
青云真人眼中贊許之色更濃,緩緩道:“你能想到此節,甚好。鎮魔井事關重大,不容有失。玄胤師弟坐鎮其間,暫時無礙,但封印必須盡快修復。”
他話鋒一轉:“至于屠罡……他破壞封印,襲擊同門,罪證確鑿。即日起,剝奪其天劍峰峰主之位及長老身份,逐出青云宗,發出宗門追殺令,生死勿論!”
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在整個青云宗上空炸響!顯然,這道命令是直接傳達到了所有長老和核心弟子心神之中。
一時間,整個青云宗嘩然!
無數道神識驚疑不定地掃過青云峰方向。天劍峰一脈的弟子更是如喪考妣,難以置信。而玄嶂峰等與屠罡不睦的峰頭,則是一片振奮。
林凡心中也是一震,沒想到宗主決斷如此之快,如此果決!這等同于徹底撕破臉,將屠罡打為宗門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