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天劍峰。
與玄嶂峰的清幽靈秀不同,天劍峰整體如同一柄出鞘的巨劍,直插云霄,山勢險峻,峭壁如削。峰頂建筑多以黑巖筑成,風格粗獷冷硬,空氣中彌漫著經年不散的凌厲劍氣,以及一種壓抑沉悶的氛圍。
林凡手持劍印,踏足天劍峰主殿“天劍堂”時,感受到的便是這樣一種復雜的氣息。殿內早已聚集了天劍峰目前所有在峰的金丹長老、執事以及核心弟子,足有上百人。目光匯聚在新任的、年輕得過分的代峰主身上,充滿了審視、好奇、疑慮,甚至不乏隱晦的敵意與不屑。
屠罡叛逃雖已過去數月,但其多年經營,黨羽遍布,余毒未清。加上天劍峰本就是以戰力稱雄,內部派系林立,強者為尊的觀念根深蒂固。林凡雖在宗門大比上展現了驚人實力,但畢竟資歷太淺,又是“外來者”,想要坐穩這個位置,絕非易事。
“恭迎林峰主。”一位頭發花白、面容古板的老者上前一步,面無表情地躬身行禮。此人名為嚴嵩,金丹后期修為,是天劍峰資歷最老的長老之一,也是目前峰內實際的主事人,在屠罡叛逃后一直維持著峰內運轉,頗有威望。但其態度不冷不熱,顯然對林凡這位空降的峰主并不完全信服。
“嚴長老不必多禮,諸位請起?!绷址采裆届o,目光掃過眾人,將各種神情盡收眼底,心中已有計較。他并未急于立威,而是溫和地說道:“林某年輕識淺,初掌天劍,日后還需嚴長老及諸位鼎力相助。當前首要之事,乃是穩定人心,梳理峰務,不知嚴長老有何見教?”
嚴嵩微微一愣,沒想到林凡如此客氣,沒有想象中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沉吟片刻,道:“峰主所言極是。目前峰內確實有幾件棘手之事。其一,屠罡逆賊雖已伏誅,但其部分黨羽仍在潛逃,內部人心惶惶,需盡快肅清余孽,穩定局勢。其二,峰內庫房、藥園、煉器坊等資源要地,賬目混亂,多有虧空,需大力整頓。其三,近年來峰內弟子修煉資源分配不公,怨言頗多,需重新制定章程?!?/p>
這三個問題,個個都是燙手山芋,尤其是肅清余孽和整頓資源,必然觸及眾多既得利益者的蛋糕。嚴嵩將此拋出,顯然有試探之意。
林凡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嚴長老思慮周全。肅清余孽之事,關乎宗門法度,不容姑息,我會即刻行文刑堂,請他們派專人協助調查,務必水落石出,但也要講究證據,避免冤枉無辜,引起更大動蕩。”
他先抬出宗門法度,表明態度,又強調證據,安撫人心,顯得有理有據。嚴嵩目光微動,沒有反駁。
林凡繼續道:“至于資源整頓和分配章程,非一日之功。這樣,先由嚴長老牽頭,召集各堂執事,將現有賬目和問題梳理清楚,三日后報于我。待情況明了,我們再召集所有長老共同商議新的章程,務必做到公平公正,能者多勞,也多得?!?/p>
他沒有大包大攬,而是將具體事務交還給嚴嵩這位熟悉情況的老臣,自己只把握方向和最終決策,既顯示了信任,也避免了被瑣事纏身。這番安排,讓臺下不少原本持觀望態度的長老執事微微點頭,覺得這位年輕峰主并非一味蠻干,懂得權術。
“謹遵峰主之命?!眹泪怨笆謶?,臉色緩和了些許。
林凡又詢問了一些峰內日常事務,表現出了解和學習的姿態,態度始終平和。初次見面,便在一種看似平和,實則暗流涌動的氣氛中結束。
接下來的幾日,林凡并未住在屠罡原先奢華的主殿,而是選擇了主殿旁一間較為簡樸的靜室。他白日里或翻閱天劍峰歷年卷宗,了解峰內歷史、人物、資源;或由周元、蘇茹等人陪同(周元三人已被他調用為親隨,協助處理事務),巡視各堂口,與普通弟子交談,了解他們的實際困難和訴求。
他行事低調,不擺架子,處理事務條理清晰,賞罰分明。對于主動靠攏、踏實做事的弟子長老,不吝贊賞和資源傾斜;對于陽奉陰違、敷衍塞責者,則嚴厲敲打,甚至當眾撤換了兩名貪墨資源、民怨極大的執事,毫不手軟。
漸漸地,天劍峰上下對這位年輕峰主的印象開始改觀。至少,他并非想象中的紈绔天才或只會修煉的武夫,而是有手腕、有原則、真心想做實事的領導者。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一日,林凡正在靜室中研究一份關于峰內一處廢棄礦脈的卷宗,周元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布下隔音結界。
“林師弟,有眉目了?!敝茉吐暤?,“根據我們安插的眼線和刑堂暗中調查反饋,屠罡叛逃前,確實與一個神秘組織接觸頻繁,極有可能就是‘幽殿’。而且,峰內可能還潛藏著他們的眼線,地位恐怕不低?!?/p>
林凡放下卷宗,眼中寒光一閃:“可有具體目標?”
“有幾個懷疑對象,但都缺乏確鑿證據。其中,以掌管峰內丹藥調配的‘百草堂’執事長老吳良,和負責部分弟子歷練安排的‘外務堂’長老趙干(與之前被林凡所殺的天劍峰弟子同名,但非一人)嫌疑最大。這兩人都是屠罡一手提拔起來的,平日行事謹慎,但近幾個月行為有些異常,與一些來歷不明的散修有所接觸。”
林凡沉吟片刻,道:“沒有證據,不宜打草驚蛇。繼續暗中監視,重點查他們經手的資源流向和接觸的人員。另外,放出風聲,就說我準備重啟那處廢棄的‘玄鐵礦脈’,需要抽調部分人手,看看他們的反應?!?/p>
“是!”周元領命而去。
林凡走到窗邊,望向天劍峰下云霧繚繞的山巒,目光深邃。整頓天劍峰,絕非簡單的內部事務,更牽扯到與幽殿的暗戰。他必須步步為營,既要穩住局面,又要揪出內鬼,還要應對可能來自外部的威脅。
“幽殿……你們的手,伸得可真長?!绷址侧哉Z,指尖一縷凌厲的劍氣悄然凝聚,又緩緩散去。
這代峰主之位,是權力,更是漩渦的中心。而他,已立于這漩渦之眼,退無可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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