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接過,道了聲謝,正欲轉(zhuǎn)身離開,忽然身形一晃,臉色驟然慘白如紙,額角滲出細密冷汗,氣息劇烈波動,仿佛壓制不住體內(nèi)傷勢。他悶哼一聲,抬手扶住身旁的玉架,才勉強站穩(wěn)。同時,右手下意識地按向懷中,似乎想取什么丹藥,但手指顫抖,一個不慎,竟將懷中一枚淡青色、邊緣略有缺損的玉簡帶了出來,“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玉簡落地,并未碎裂,但表面靈光一陣紊亂,隱隱有幾道細微的裂紋顯現(xiàn),更有絲絲縷縷極淡、卻精純無比的陰寒火氣從中逸散出來,讓周圍溫度都下降了幾分。這陰寒火氣一閃即逝,玉簡便恢復(fù)了普通模樣,但那瞬間的異樣,卻足以被有心人捕捉。
“林峰主!您怎么了?”錢長老臉色微變,連忙上前攙扶,同時目光似無意地掃過地上玉簡。
“沒……沒事,舊傷復(fù)發(fā)而已。”林凡勉強站直身體,擺擺手,深吸幾口氣,臉色稍稍恢復(fù),彎腰拾起玉簡,快速收入懷中,動作略顯倉促。他朝錢長老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讓錢長老見笑了。林某先行告辭,丹藥煉好,煩請送至天劍峰。”
說完,不待錢長老回應(yīng),便腳步略顯虛浮地匆匆向樓下走去,背影透著一股強撐的虛弱。
錢長老站在原地,望著林凡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芒。他招來一名心腹弟子,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弟子點點頭,快步離去。
林凡走出萬寶閣,御起劍光,搖搖晃晃地向著天劍峰方向飛去,速度比來時更慢,仿佛隨時會從空中跌落。沿途又有不少弟子看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回到天劍峰,林凡徑直進入靜室,開啟禁制。盤膝坐下后,他臉上那抹“虛弱”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與銳利。
“餌已撒下,就看魚兒咬不咬鉤了。”他低聲自語,取出懷中那枚“不慎”掉落的玉簡。玉簡是空的,那絲陰寒火氣,是他以自身太虛真元模擬“玄水龍鱗”氣息,并摻雜了一絲得自玄陰寒潭的潭水寒氣偽造而成,足以以假亂真。玉簡上的“裂痕”和“磨損”,則是他精心炮制,仿佛經(jīng)歷了激烈戰(zhàn)斗和漫長歲月。
“錢長老……萬寶閣副閣主,執(zhí)掌物資調(diào)配,消息靈通,八面玲瓏。他方才刻意提及石破天,又目睹我‘傷勢發(fā)作’、‘玉簡掉落’,以他的精明,不可能察覺不到異常。即便他不直接是石破天的人,也定然會賣個好,將消息遞出去。”林凡心中盤算,“接下來,便是靜觀其變,等待魚兒上鉤,或者……狗急跳墻。”
他不再多想,服下一枚尋常的養(yǎng)神丹藥,開始閉目調(diào)息,神識卻如一張無形大網(wǎng),悄然籠罩靜室四周,留意著任何風(fēng)吹草動。
正如林凡所料,他離開萬寶閣不到一個時辰,關(guān)于“天劍峰主林凡重傷未愈,于萬寶閣求購神魂丹藥未果,舊傷復(fù)發(fā),疑似身懷記載特殊陰寒地火線索的古老玉簡”的消息,便通過數(shù)條隱秘的渠道,悄然傳遞出去。
厚土峰,地火殿,乃至一些隱藏在暗處的角落,都收到了這條看似尋常,卻蘊含著巨大價值的信息。
厚土峰,后山禁地,地火密窟深處。
巖漿翻滾,熱浪滔天。石破天赤著上身,盤坐于一座巨大的赤紅陣法中央,周身氣息起伏不定,時而厚重如山,時而暴戾如火,眉心隱隱有一道暗紅色的豎痕閃爍,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邪異波動。他面前,懸浮著一桿僅有尺許長短、通體漆黑、幡面隱有九朵幽焰跳動虛影的小幡,正是那未完成的“九幽黃泉幡”雛形。只是此刻,幡面上赫然又多了一道細微的裂痕,氣息也萎靡了不少。
在他面前,炎烈躬身而立,大氣不敢喘。
“林凡……沒死?”石破天緩緩睜開眼,眼中赤紅光芒一閃,聲音嘶啞干澀,帶著難以壓抑的暴怒與一絲驚疑,“不僅沒死,還回了宗門,去了萬寶閣求藥?舊傷復(fù)發(fā)?身懷記載陰寒地火線索的玉簡?”
“是,少主。消息是萬寶閣錢不通暗中遞來的,應(yīng)該不假。”炎烈小心翼翼地回答,“據(jù)他說,林凡氣息虛浮,面色慘白,確似重傷未愈。求購九葉還魂草和紫府養(yǎng)神丹未果,頗為失望焦急。離開時舊傷發(fā)作,掉落一枚古舊玉簡,內(nèi)有精純陰寒火氣泄露,雖一閃即逝,但錢不通修為不弱,感應(yīng)不會錯。那玉簡……似乎與您要尋找的‘玄陰地火’氣息,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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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寒地火……玉簡……”石破天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眼中光芒閃爍不定,“是巧合,還是陷阱?林凡小兒,詭計多端,在黑風(fēng)森林、落魂谷數(shù)次壞我好事,更毀我血池,傷我法寶(指九幽黃泉幡受損),此仇不共戴天!他若未死,必是我心腹大患!”
“少主,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炎烈壓低聲音,“‘玄陰地火’乃是煉制圣幡最后一步的關(guān)鍵,主上催得急。若林凡手中真有線索,哪怕只有一線可能,也值得一試。況且,他重傷在身,正是虛弱之時。若等他恢復(fù),或有宗主、玄胤老兒庇護,再想動手就難了。”
石破天沉默片刻,眼中兇光漸盛:“你說得對。無論真假,都要弄個清楚!林凡必須死,玉簡必須到手!你立刻派人,嚴(yán)密監(jiān)視天劍峰一舉一動,尤其是林凡的動靜。同時,查清那枚玉簡的來歷,以及……林凡在落魂谷之后,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為何能活著回來,還帶回了可能記載地火線索的玉簡!”
“是!”炎烈領(lǐng)命,卻又遲疑道,“少主,宗門近日似乎加強了戒備,執(zhí)法殿那邊,鐵刑老鬼像條瘋狗,盯得很緊。我們的人……”
“廢物!”石破天冷哼一聲,“小心行事便是!鐵刑再狂,沒有證據(jù),又能奈我何?至于林凡……”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他既然重傷,又身懷‘重寶’,宗門內(nèi)眼紅之人不知凡幾。找個機會,讓他‘意外’隕落,或者……被‘外人’劫殺,豈不干凈?”
炎烈眼睛一亮:“少主的意思是……”
“去,把消息‘不經(jīng)意’地,透露給‘黑煞洞’的那幾個亡命徒。他們不是一直想要‘地心火蓮’的蓮子嗎?告訴他們,林凡手中有他們想要的東西的線索。另外,再給‘百鬼道人’遞個話,就說林凡身上,有克制他‘百鬼夜行圖’的寶物。”石破天陰惻惻道,“記住,做得干凈點,別留下把柄。我要看看,這潭水,能有多渾!”
“高!少主此計甚妙!借刀殺人,驅(qū)虎吞狼!”炎烈連連稱贊,躬身退下。
石破天獨自留在密窟中,看著面前氣息不穩(wěn)的九幽黃泉幡,眼中閃過一絲焦慮與瘋狂。“玄陰地火……必須到手!圣幡若成,元嬰可期!屆時,區(qū)區(qū)林凡,玄胤老兒,乃至整個青云宗,都將匍匐在我腳下!幽殿……哼,合作罷了,待我神功大成……”
他重新閉上雙眼,周身邪異氣息再次升騰,繼續(xù)溫養(yǎng)祭煉那桿邪幡。密窟中,只剩下巖漿翻滾的“咕嘟”聲,和他壓抑的、如同野獸般的低喘。
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漣漪迅速擴散。
天劍峰周圍,多了一些形跡可疑的陌生面孔。坊市之中,關(guān)于林凡重傷、身懷異寶的流言,也開始悄然傳播。一些平日里與天劍峰并無瓜葛,甚至素有嫌隙的弟子、執(zhí)事,看林凡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莫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