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內(nèi)部的裂痕，往往比外部的刀劍，更加致命?。ǖ?頁）

“攻心……之術(shù)……”

皇太極喃喃重復(fù)著，仿佛第一次真正理解這四個字的恐怖威力。

他想起之前幾次或大或小的挫敗，那些看似巧合的明軍換防、恰到好處的物資囤積點、精準(zhǔn)的邊境巡邏間隙……原來，都不是巧合！

自己就像一頭自以為聰明的猛虎，在叢林里精心規(guī)劃著捕獵路線，卻不知早有一雙高高在上的眼睛，透過層層枝葉，將他的每一個意圖、每一次爪牙的伸縮，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這片叢林本身（民心向背），也在悄然改變，變得對他充滿敵意，而對那個執(zhí)棋者充滿親和。

一張無形無影、卻又真實存在的天羅地網(wǎng)，已經(jīng)將他，將他引以為傲的大金國，慢慢籠罩。

這張網(wǎng)，由精悍的“夜不收”、無孔不入的隱秘眼線、以及那些被“新政”暖了心腸的億兆漢民共同編織而成。

執(zhí)網(wǎng)之人，遠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卻仿佛近在咫尺，冷眼俯瞰。

自己在這里嘔心瀝血，推演沙盤，以為謀定后動，奇正相合。

可在對方的視線里，自己所有的謀劃，恐怕都如同孩童的游戲般幼稚可笑！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皇太極苦笑著，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充滿了英雄末路般的無力與自嘲，

“古人誠不欺我?？扇缃?，是彼對我如觀掌紋，纖毫畢現(xiàn)；而我對其，卻似霧里觀花，隔靴搔癢！”

這種在戰(zhàn)略情報層面被徹底碾壓、被動，這種“我明敵暗”的絕對劣勢，比在正面戰(zhàn)場吃一場硬碰硬的敗仗，更讓他感到一種絕望。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強行按在賭桌前、還被逼著亮出所有底牌的賭徒，

而對面的那位年輕皇帝，卻隱藏在珠簾之后，好整以暇，面帶微笑，早已算準(zhǔn)了他每一張牌，只等著他押上最后的賭注，然后給予致命一擊。

這滋味，憋屈，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面對未知與不可抗力時，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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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某親王府邸，內(nèi)院暖閣。

關(guān)外的初冬，朔風(fēng)如刀，刮過王府高聳的院墻，發(fā)出嗚嗚的怪響。

然而，比這凜冽寒風(fēng)更刺骨的，是一種在盛京權(quán)貴圈層里悄然彌漫、日漸濃重的低氣壓與不安。

暖閣內(nèi)與外界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地下火龍燒得正旺，暖炕燙得坐上去需要墊上厚厚的毛氈。

一張寬大的紫檀木炕桌上，擺滿了烤得滋滋冒油的鹿腿、燉得爛熟的羊肉、以及幾壇子濃烈的遼東燒刀子。

炭盆里的銀骨炭燒得通紅，偶爾爆出幾點火星，將圍坐在炕上的幾張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這幾張面孔，都屬于愛新覺羅家的核心宗親，身上流淌著努爾哈赤的血脈，戰(zhàn)功赫赫，在八旗中根基深厚。

此刻，他們褪去了在汗王金帳中的恭謹與肅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掩飾的陰郁、煩躁，以及眼底深處隱隱跳動的不安。

“砰！”

一只粗糙的大手將沉重的銀碗砸在炕桌上，碗里渾濁的烈酒潑灑出來，浸濕了鋪著的錦緞。

手的主人是個滿臉虬髯、身材魁梧的親王，名叫濟爾哈朗，他粗聲粗氣地低吼道，聲音因為壓抑而顯得有些嘶?。?/p>

“又是五千石糧食從庫里劃走！三千匹今年新收上來的厚布！還有五百副最好的鐵甲！汗王說調(diào)走就調(diào)走！可結(jié)果呢？換回來什么？嗯？”

他環(huán)視在座的幾人，眼中滿是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