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燭火搖曳
檀香的青煙在暖閣內裊裊盤旋,卻驅不散那股無形的肅殺。
崇禎皇帝朱由檢負手立于御案之后,面前攤開的是一份由魏忠賢親自呈上的、墨跡未干的題本。
王承恩侍立在一旁,眼角余光瞥見那奏疏上一連串觸目驚心的名字和后面跟著的、足以讓尋常人家幾十世都花用不盡的“贓款”數字,手心不由得沁出冷汗。
他覷著皇帝的臉色,那年輕的臉上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絲毫波瀾。
“皇爺,”
王承恩終究沒忍住,趨前一步,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慮,
“魏公公這次……動靜是不是太大了些?三日之間,六部堂官去其二,都察院御史落馬十余人……朝野上下,議論紛紛,沸反盈天,都說……都說陛下縱容廠衛,羅織罪名,迫害……迫害忠良啊!”
“忠良?”
崇禎終于動了,他抬起眼,眸子里沒有憤怒,只有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他輕輕拿起那份題本,掂了掂,仿佛在掂量其重量。
“若盤剝百姓骨髓、克扣救災錢糧、結黨營私、只顧往自己口袋里撈銀子的人算是忠良……”
“那這忠良,朕寧可不要!這大明的江山,就是被這樣的‘忠良’一點點蛀空的!”
崇禎猛地將題本合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嚇得王承恩心頭一跳。
“非常之時,需用重典!朕沒時間,也沒耐心跟他們虛與委蛇,慢慢講什么仁義道德!”
崇禎繞過御案,大步走到窗邊,猛地推開雕花木窗。
深夜的冷風瞬間涌入,吹得燭火劇烈搖晃,也吹動了他額前的幾縷發絲。
窗外,紫禁城籠罩在一片沉沉的夜色中,巡更侍衛的腳步聲規律而冰冷,仿佛踏在每個人的心弦上。
崇禎看著這被肅殺氣氛籠罩的宮闈,聲音低沉而堅定,像是在對王承恩說,又像是在對自己宣告:
“陣痛總是難免的。一棵大樹,若想煥發生機,就必須狠心砍掉那些早已腐爛、滋生病蟲的枝葉!
朕此舉,看似嚴酷,不近人情,實則是為了剜去腐肉,拯救更多的黎民百姓!是為了給陜西百萬嗷嗷待哺的災民,爭一條活路!給這搖搖欲墜的大明,爭一線生機!”
崇禎豁然轉身,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光芒:
“朕就是要借他魏忠賢這把刀,一把足夠快、足夠狠、也足夠遭人恨的刀,替朕暫時壓住那些只會空談、誤國誤民的蠢蟲!為西巡計劃,掃清障礙!”
這是一步險棋,他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