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轉瞬即逝。
南疆大營一切已安排妥當。蘇瑤接過臨時兵符,神色凝重如山。八百“飛云騎”精銳已然集結完畢,玄甲映日,肅殺無聲。他們是祁瑾晏麾下最鋒利的刀,從尸山血海中淬煉出的百戰之士,此刻拱衛著隊伍中央那輛外表樸拙、內里卻鋪陳得異常舒適安穩的馬車。
秦湘湘換上了一身便于行動的月白色勁裝,外罩同色斗篷,長發簡單束起,臉上雖仍無多少血色,但一雙眸子卻清亮有神。祁瑾晏親自扶她上車,仔細安頓好軟枕薄毯,又將那枚裂紋玉簪用錦囊裝了,仔細系在她貼身里衣的暗袋中。
“山路顛簸,若不舒坦,立刻告訴我?!逼铊贪牍蛟谲噹麅龋嫠龜n了攏斗篷的領子,低聲囑咐。
秦湘湘握住他的手,莞爾一笑:“有你在,顛簸也是安穩的。走吧,我們回家。”
回家。這個詞讓祁瑾晏心頭一暖,隨即涌起更重的責任感。他點點頭,退出車廂,翻身上馬,玄色大氅在晨風中獵獵作響。他環視一眼肅立的飛云騎,目光掠過送行的蘇瑤等將領,未再多言,只沉聲吐出一個字:
“出發!”
馬蹄踏碎晨露,車輪碾過初晴的土地,隊伍宛如一條沉默的玄色長龍,離開了這座曾經歷經生死搏殺、如今正緩慢復蘇的南疆大營,向著北方,向著那座波譎云詭的皇城,迤邐而行。
起初幾日,行程尚算平靜。祁瑾晏刻意選擇了相對穩妥但不算最快的官道,一則顧及秦湘湘身體,二則也不愿過于倉促引人注目。白日里,秦湘湘大多時間在馬車中靜養調息,祁瑾晏若非必要處理沿途傳來的密報,也多半陪在車內,以內力助她梳理經脈,或是兩人低聲商議回京后可能面臨的局面與對策。夜間宿營,祁瑾晏必在她帳外親自值守,飛云騎更是將營地守得鐵桶一般。
秦湘湘的恢復速度比預想的還要快些。除了藥物和祁瑾晏的內力,她發現心口那枚玉簪,即便裂紋遍布、靈光黯淡,但只要貼身戴著,便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溫潤生機絲絲縷縷滲入體內,尤其在她主動凝神感應時,更能引動體內那融合了源蠱與木靈之力的新生能量緩緩流轉,修復暗傷,滋養神魂。她對這玉簪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木靈”傳承,越發好奇與期待。
這一夜,隊伍在一處背風的山坳扎營。明月懸于中天,清輝遍灑山林。
秦湘湘調息完畢,感覺精神好了許多,便披衣走出營帳。祁瑾晏正與兩名負責前哨的飛云騎校尉低聲交談,見她出來,揮手讓校尉退下,走了過來。
“怎么出來了?夜里風涼?!彼庀伦约旱拇箅?,披在她肩上。
“躺久了,出來透透氣。月色很好?!鼻叵嫦嫜鲱^望著那輪皎潔的明月,忽然心有所感,取出了貼身錦囊中的玉簪。月光下,碧玉簪身更顯通透,那些細密的裂紋仿佛也沾染了月華,流轉著一種奇異的光澤。
祁瑾晏的目光也隨之落在玉簪上?!八坪酢瓕υ鹿庖灿蟹磻俊?/p>
秦湘湘凝神感知,確實,玉簪在月華照耀下,那股微弱的生機仿佛活躍了一絲。“木主生發,月屬太陰,或許有些關聯?!彼粲兴迹拌?,你母妃……可曾對月夜有什么特別的喜好或忌諱?”
祁瑾晏回憶片刻,緩緩道:“母妃似乎的確常在月圓之夜,獨自在院中靜坐,有時會取出這玉簪對月輕撫。我那時年幼貪睡,只偶然撞見過一兩次,問她在做什么,她只說……‘聽故鄉的風’。我當時不解,如今想來……”他看向秦湘湘,“木靈族,或許與月有某種古老的聯系。”
故鄉的風……秦湘湘心中微動,正欲細思,異變陡生!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銳利到刺破夜風的尖嘯,自營地外圍的密林中猝然響起!緊接著,是數道同樣輕微的破空聲,從不同方向,閃電般射向營地中央——目標赫然是秦湘湘所在的營帳區域!不是尋常箭矢,而是通體漆黑、細如牛毛、在月光下幾乎隱形的淬毒飛針!
“敵襲!護駕!”幾乎是同時,外圍警戒的飛云騎發出短促厲喝!反應快得驚人!
然而,那些飛針來得太快、太刁鉆,且似乎能一定程度上避開武者的氣機感應,直到極近處才被察覺!
祁瑾晏在尖嘯響起的剎那,已如鬼魅般橫移一步,將秦湘湘完全擋在身后,玄色大氅灌注內力,鼓蕩如盾,猛地向前一揮!
“叮叮叮!”大部分射向他們的飛針被大氅掃落,但仍有數枚穿透了氣勁縫隙,角度詭異刁鉆地襲向秦湘湘面門與要害!
秦湘湘雖傷后體弱,但頂級殺手的本能與戰斗經驗早已刻入骨髓。她沒有絲毫慌亂,甚至沒有大幅移動,只是手腕一翻,指間不知何時已夾住了三枚纖細的銀針——那是她平日用來行醫針灸之物,此刻卻成了武器。玉簪在她另一只手中微微一亮。
“流云拂月。”她心中默念,手腕以一種看似輕柔、實則快得留下殘影的速度顫動,三枚銀針脫手,精準無比地迎上襲來的三枚毒針針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