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崇便意識到一件事情——
這個小宮女驚擾御駕之舉多半乃提前籌謀,有意為之。
沖撞御駕會遭遇什么樣的處罰,六宮上下的人沒有一個不清楚。
尋常情況下一個小宮人犯這種錯不可能內心全無慌亂。
唯有一早便知自己會面對什么才能不慌不怕。
而不管表面上看起來怎樣的驚恐不安,都無外乎是有心做戲給他看。
夏江問她的每一個問題,她不但嘴巴上半個字不透露,內心同樣沒有任何想法,連謊話也不考慮編半句。便似從一開始已然打定主意不管被問什么都三緘其口。
一個在竹林鬼鬼祟祟的宮人,一個藏匿巫蠱小人的匣子,前者的目的便是要讓他發現后者。
而他這個皇帝分明也在他們的算計之中。
此時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是為了讓之后被審問出來的話更可信。
但那些話大概也全是提前籌劃好的。
呵。
好一出深沉心思。
云鶯不知皇帝此刻心中所想,只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而這個名叫小梅的宮女又什么也不肯說,便想著差不多該從別處入手,免得繼續浪費時間。
恰在這時,云鶯聽見趙崇冷聲道:“這料子是云錦。”她轉過臉望向趙崇,又聽他繼續冷冷吩咐大太監夏江,“即刻命人去把所有被賞賜過云錦的妃嬪請來。”
云鶯卻未曾料想皇帝如此直接。
目下約莫是戌時三刻。
夜慢慢深了,有的妃嬪興許已經睡下,沒睡的也應在準備安寢。
這樣突然把人請來清竹閣不可不謂興師動眾。
只怕沒有被請來清竹閣的妃嬪亦幾乎無人能安心休息。
可當真是……
做得好!
趙崇聽著云鶯莫名對他的夸贊,看她一心惦記琢磨這些,反而不去想她自己也得過兩匹云錦,索性道:“朕記得愛妃的手里應當也有兩匹云錦。”
“是,蒙陛下恩賞,臣妾亦有過此等殊榮。”云鶯平靜應話,十分坦蕩對皇帝坦白,“只前些日子,臣妾命人將陛下賞賜的兩匹云錦送去御衣局裁制新衣,目下新衣和多出的料子卻尚未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