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崇捏著紅繩的手用力得指骨發白。
他又感覺自己那顆心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綁著墜入寒潭,從未體驗過的冷。
但怎么會是這樣?
趙崇怔怔中盯住手中紅繩,恍惚中記起不久之前才窺聽過云鶯關于《金鳳釵記》那故事的評價。彼時,她心下明明想的是,“決計不愿嫁給不喜歡的人”。
她既有那般想法,又為何會對他敷衍不在意?
這實在沒有道理可言。
然而記起這些,趙崇心底重新生出一絲希冀,或許是他想岔了。
他從未在云鶯內心捕捉到過厭棄他的念頭,云鶯也從不抗拒同他之間的親密,事情大抵不至于那樣糟糕。
一切應待仔細確認過再說。
不能用猜測妄下評斷,那香囊距今也有些日子了,他后來做的許多事,她難道也無動于衷?
不至于。
趙崇深吸一口氣定住心神認真想一想,總覺得不至于。
他將手中的兩串壓歲花錢放回紫檀木匣子里。
其他東西一應歸置妥當,再將自己的那個香囊揣回袖子里,最后將匣子合上,如從未被打開過。
收斂起思緒,從里間出來,趙崇回到外間,再次在羅漢床坐下。
他沉住氣等云鶯。
被良妃請去無雙殿商議本月二十五花朝節事宜的云鶯臨近晌午才回。
趙崇命不必去送消息,是以當轎輦停在月漪殿外,她方才得知皇帝這會兒正在殿內等著她。
云鶯微訝,又聽小宮人恭聲稟報:“陛下來了近一個時辰了。”她快步入得殿內,將袖爐遞給宮人,摘下斗篷風帽,見趙崇坐在羅漢床上,當即上前行禮請安。
“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福。”
云鶯和往常一樣對趙崇行禮,趙崇卻沒有如同之前那樣伸手去扶她起身。
趙崇本在逗阿黃。
他獨自在月漪殿等云鶯等得焦心,索性命小宮人將波斯犬牽來。
可恨這條傻狗瞧見云鶯以后,連肉脯也不要吃,撒腿朝著云鶯撲過去,一臉癡相沖她搖起尾巴。
視線從阿黃身上移開,勉強落在云鶯身上,趙崇道:“愛妃免禮。”
“謝陛下。”
已然覺察出趙崇些許反常的云鶯站起身。
她脫下身上的斗篷遞給大宮女碧柳,見小宮人送熱水進來,便先走到木架子前去凈手。雙手在熱水中浸濕,正要取過香胰子時眼前光線一暗,抬眼見皇帝站在木架子旁,莫名目光灼灼望著她。
云鶯緩緩眨了下眼睛,而后取過香胰子,慢慢擦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