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趙玨兀自下了個定論,他在窗下羅漢床上坐下,倒了杯茶水說:“沈大人事事忙碌,有所疏漏也是可能的?!?/p>
趙琬不糾結。
她在羅漢床另一側坐下,努努嘴示意:“哥哥,我也要喝茶?!北阋殚僮犹牵云鹛浅蠢踝?。
趙玨唇邊浮現淡淡的寵溺笑容,十分好脾氣取過干凈茶杯,替趙琬倒茶。
兩兄妹便對坐著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起來。
不知自己一語成讖的趙崇和云鶯到山頂以后,尋得之前來看日出發現的空曠之處燃起柴火,他們兩個人便圍坐在火堆旁,一面烤火一面賞月。趙崇將捎來的栗子、山芋、榛子扔進滾燙的火堆,偶爾用木棍扒開來看一眼,再慢慢撿烤熟的栗子、榛子剝給云鶯吃。
裹著披風的云鶯抱膝坐在趙崇身側,歪頭看他半晌,忍不住笑。
趙崇不由抬眼:“鶯鶯笑什么?”
“笑我們閑情逸致,大半夜爬來山頂烤栗子烤山芋。”
云鶯笑吟吟說著,又補上一句,“倘若換作旁人,恐怕八抬大轎請我來我也是不想來的?!?/p>
趙崇只將又一顆剝好的栗子送到云鶯嘴邊,看她張嘴吃下,方笑道:“那該我多謝鶯鶯賞臉才是。”他凈過手,往云鶯身邊挪過去,攬著她的肩,朝山下望去。
山頂也有山頂的風景。
他們在的這個地方,可以看見安樂鎮的萬家燈火閃爍,可以看見一條條蜿蜒火龍仍在穿街走巷。
看著這般場景,趙崇收緊手臂,讓云鶯靠在他肩上,他腦袋也靠過去同她挨著:“這大千世界,蕓蕓眾生,鶯鶯,在我身邊的只有你一個,幸好還有你。”
他們經歷過送別親人、經歷過友人離去,也清楚他們的孩子不可能永遠依偎在他們的身側。
到頭來,能依靠的除去他們自己之外便只剩下彼此了。
“也挺好。”
云鶯如今的心態很平和,到底是經歷過幾世的人,沒有什么看不開。
“能得一個人幾十年如一日對自己好,又何其艱難?”云鶯往趙崇身前靠一靠,“若沒有這樣的人便罷,若遇上了,自是幸運,合該好好珍惜?!?/p>
朦朧月色之下,眉眼也似幾分模糊。
但那雙熟悉的、含情脈脈的眸子在月色之中依舊清晰。
云鶯同趙崇對視幾息時間,仰面吻上他的唇。
一個吻在皎皎月光下纏綿。
在山頂賞過月、吃過烤栗子烤山藥,子時已過,他們終于下山。
上來時,他們停留的這地方有一段路是馬匹上不來的,見云鶯哈欠連連,趙崇便背她下山。
云鶯趴在他的肩上,思緒飄忽,想起很久以前趙崇也曾這樣背著她翻山越嶺。與今日不同的是,那時他們不曾心意相通,她要他背純粹乃膽大妄為的任性之舉。
“陛下可記得從前在紫泉山?”云鶯摸一摸趙崇的耳朵,問他。
趙崇“嗯”一聲道:“記得?!?/p>
云鶯笑一笑,繼續摸著他耳朵問:“那個時候,陛下為何會紆尊降貴、心甘情愿背我下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