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棠開始復述。
她的聲音起初帶著一絲極力壓抑后的干澀,但很快變得平穩,語速適中。
“當時,熊超同志已失去戰斗力,刀鋒距離她的頸動脈不足一寸。”
“我認為,任何警告或非致命性制伏手段均已無法確保戰友的生命安全。”
“在判斷其行為無法避免的致命威脅后,我使用了隨身攜帶的匕首,瞄準其心臟部位實施攻擊,一擊致命。”
夏如棠的聲音始終平穩,盡量剔除個人情緒,只還原事情的過程。
從始至終,她只是冷靜地陳述每一個選擇背后的原因。
江逐岳全程都靜靜地聽著,手指偶爾在記錄本上輕輕敲擊一下,或者用筆寫下幾個關鍵詞,沒有打斷她的陳述。
文書士兵的筆尖在紙上快速移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當夏如棠說完最后一個字,房間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那沙沙的書寫聲也停了下來。
江逐岳合上他面前的記錄本,身體微微前傾,雙臂交疊放在桌上。
這個動作帶來的壓迫感更強了。
“夏如棠。”
江逐岳開口,“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感覺如何?”
夏如棠迎向江逐岳那仿佛能看穿靈魂的審視目光。
“報告教官,在當時情況下,那是唯一且正確的選擇。”
“我對此沒有任何猶豫和后悔。”
“我問的是感覺。”江逐岳的目光銳利如刀,絲毫不被她公式化的回答帶偏。
“第一次親手終結一條生命,生理上,心理上,你最真實的感受是什么?“
“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夏如棠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指尖陷入作訓服的布料中,隨即又緩緩松開。
這個細微的的應激反應,沒有逃過江逐岳的眼睛。
他筆尖在記錄本上微微一頓。
但沒有記錄什么。
“報告。”
夏如棠的聲音依舊平穩,但若仔細聽,能察覺一絲震顫,“感覺很不好。”
夏如棠適時地垂下了眼簾。
濃密而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陰影,恰好遮住了眼中可能泄露的情緒。
這個姿態,不再僅僅是那個冷靜果決的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