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敢回去,就在院子外邊來回轉悠。”
“我媽半夜起來,偷偷給我塞了幾個窩頭和一疊零錢,讓我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她說,我爸晚上回去刀都磨亮了。”
“是真想要我的命。”
篝火旁一時只剩下火焰燃燒的聲音。
李正蘭吸了吸鼻子,“我那時候,心里才有點子后怕。”
“我爸打小就窮兇極惡,打我和我媽的時候,是一點不手軟。”
她無意識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所以,我表面上答應我媽,說我馬上就走。”
“但我趁著夜里摸進屋里,把我爸藏的那點私房錢,還有我的戶口頁,一起揣上,就跑了。”
李正蘭扯了扯身上略顯寬大的作訓服,“再后來,我就想著這輩子總要去大城市看看,結果剛下火車,帶著的錢就被一群地痞流氓搶光了。”
“我沒地方去,餓得兩眼發昏的時候,看到一個福利院。”
“我就進去求他們收留,我會干活,不要工錢,給口吃的有個地方睡就行。”
“在那兒待了個把月吧,聽到外面敲鑼打鼓說征兵,管吃管住,我就來了。”
“結果啊,人家招男兵呢。”
“女兵沒點子門路還不給進。”
“我啊,跟那征兵辦待了十來天,那領導才松口。”
“所以我進來之后,是一點也不敢偷懶。”
“看到同期的新兵一個個捂著被子哭,我其實不太能理解,這有什么好哭的?”
她放下了樹枝,雙手往后一撐,仰頭看著夜空,長長舒了口氣,“這兒多好啊。”
“吃得飽,穿得暖。”
“不用擔心有人拿刀追著砍你。”
“訓練是累點,但心里踏實。”
“累了就睡一覺,一覺醒來,照樣精神。”
李正蘭臉上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所以,我是真挺喜歡這兒。”
熊超聽完,心口像是堵了一個大石頭。
上不去,下不來的。
她無聲的嘆了口氣。
夏如棠從始至終都很沉默。
她不反問,也不接話。
充當一個十分合格的聽眾。
李正蘭用手肘碰了碰身旁一直安靜得幾乎要融入夜色的夏如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