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有段山路沒有樹木的遮蓋,日光完完全全灑在我的身上,風吹過來,也如同熱浪一般。
毛絨絨的阿禿在我的懷里蹭來蹭去,磨蹭生熱,我抱著他的手出了細汗。我讓阿禿不許動,再動就要他自己走。阿禿終于不再東看西看,兩只小爪子勾著我的衣服,對路過的游客吐了吐舌頭。
那兩個游客齊刷刷地盯著我們,看阿禿,看啵啵,看我的愛人,再看我,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繚亂,唯獨沒有看路,一個踉蹌差點從山路上摔下來。
我目不斜視地繞開他們,兩個幼崽在我懷里一起轉過小腦袋,一個趴在我的左肩,一個將下巴擱在我的右肩。
阿禿那個小壞蛋,看人要摔跤了,還嘿咻嘿咻的笑。啵啵則是擔憂地吸氣,發現他們沒事后,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氣氣。
我摸了一下啵啵的小腦袋,啵啵和我的愛人摸起來是溫涼的觸感。夏天的時候我很喜歡挽著我愛人的手,我愛人的手臂軟而涼,有時候太熱了,我的愛人會拍開我的手,讓我別碰他。
我從前不能理解我的愛人的心情,直到阿禿大熱天跑過來蹭我時,我才明白當初自己的行為有多遭人嫌。
走到一段山路時,我們看到了小攤販,廉價的玩具擺在小推車上,明黃、深紫、橙紅那些顏色吸引了阿禿的注意力。
老人守著一個鐵盆,盆里燒著黑色的水,水里放著褐色的蛋。我的愛人說那是茶葉蛋。
快走到那里后,我的愛人輕輕戳了戳我的腰,說他不是小孩子,就不用我背了。阿禿聞言就插嘴道,粑粑,以后我長大了我來背你嗷。
也許是幼兒園教了什么,阿禿偶然會蹦出幾句,粑粑,等我長大了我就來養你們。
我對阿禿說,爸爸賺的錢這輩子都花不完,不需要你來養我。
阿禿啊了一聲,茫然道,那我要做什么呀。
我說,你聽話,別惹我生氣就好。
阿禿趕緊說自己最聽話了,他一邊夸自己聽話,一邊還向我撒嬌,要塑料小黃鴨和茶葉蛋。
啵啵什么也沒要,拿出兜里的小手帕給我和我的愛人擦汗。滿嘴蛋黃的阿禿看到后遲疑了一下,也跟著用沾滿茶葉蛋味道的爪子給我擦汗。
我看著懷里屁點大的阿禿,思考阿禿長大后會是什么樣。這段時間我閑下來看了不少的育兒書籍,書上說,小孩子會經歷青春期,再乖的小朋友在青春期都會變得叛逆起來。
這我是不太相信的,我覺得啵啵一定不會惹我生氣,反倒是阿禿,他倒是有可能氣得我肝疼。青春期需要大人的引導,最好不要用。
不過有我的愛人在,不管我再怎么生氣,我的愛人也一定會攔著我。我們可以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唱紅臉和唱白臉是我愛人家鄉的一句俗語,我的理解是一個拿大棒,一個拿蘿卜,大棒蘿卜一起落下,把人訓得服服帖帖。我的愛人說,那是他們家鄉的一個戲曲變臉衍生出的俗語,戲曲演員在唱戲時會變臉,上一秒臉譜還是白色的,手一抬一落,就換了一張臉譜。
阿禿當時聽了就立刻叭叭叭道,粑粑也會變臉,上一秒還在笑,下一秒就兇我。
說得可委屈巴巴了,好像在為自己打抱不平。
我看著阿禿,他以后到了青春期,真的會和我對著干嗎青春期的孩子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經歷過這些。
我的童年到青春期再到成年沒有任何過渡,如同拔苗助長般唰得一下子就到了。
青春這個詞,聽起來就像是青色的春天,萬物復蘇,花朵含苞還未開放,幼崽們在連綿的草地上奔跑。
我的心很硬,有那么厚的一層刺在外面裹著,能夠穿過外殼進入到我心中的東西很少。阿禿和啵啵就像兩粒種子,生根,發芽,往我的心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