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當初他坐在軟軟的懷里,聽到軟軟一聲爺爺,被哄得心花怒放喜笑顏開發模樣。
席歸璨忽然想起這只尋藥鼠曾經是幫過他們的。
陪19號玩了一次“躲貓貓”的游戲,送給19號一包奶茶粉,騙19號說這是開出的藥,在19號生命的盡頭,也曾送上過善意。
沒有出于任何利益,因為19號那只小兔子,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
眼前的尋藥鼠忽然和記憶中的形象產生出入,也許形象的偏移很早就出現了,只是席歸璨不愿承認。
他憎惡了冷血無情、唯利是圖、虛情假意的毛正雍那么多年,這個憎惡的物件只是他無數仇恨的黑暗里一道陰影。
他無法原諒這些暗,所以希望這些黑暗最好能暗到不見天日,這樣他就可以在遮蓋一切的黑暗中,盡情宣泄自己的負面情緒。
“你很喜歡鮫,對嗎?”
席歸璨冷冷地望著尋藥鼠,“與你無關。”
尋藥鼠耐心地說:“當然與我有關,鮫和我合作了。”像是怕席歸璨不能理解,尋藥鼠的話說得很幼稚,仿佛在對一個小寶寶說話:“這里的人都太壞了,所以鮫要和我一起打大壞蛋,你愿意保護鮫嗎?萬一他被壞蛋傷到了就不好了。”
“說得好像你自己是個好人一樣。”席歸璨嘲諷道。
尋藥鼠的表情忽然僵住,他捧著奶茶不知所措,連胡子掉到奶茶里都沒有察覺,半晌,尋藥鼠才輕聲道:“是啊,說得我好像是好人一樣。這里的人都太壞了,我也是一個壞蛋。”
手指在杯面摩挲,“所以你更要去保護鮫,萬一他被我這個壞蛋傷害了該怎么辦?”
尋藥鼠講到一半忽然閉口,他怔怔地望著席歸璨,好像想了很多的事情,沉默了很久,尋藥鼠低聲道:“抱歉。”
抱歉。
席歸璨從未聽過的道歉,當初他毀了這里時,只能聽到呼救和求饒聲。沒有人說過抱歉,沒有人對他經歷過的苦難說過抱歉。
可是說抱歉有用嗎?
一句抱歉就能夠抹平一切嗎?
席歸璨神色不變地俯視著尋藥鼠,如果忽略掉緊繃起來的面部肌肉,尋藥鼠的那聲道歉好像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影響。
“這么多年,我確實活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模樣。做了很多的錯事,哪怕在上一秒,我也做了錯事。我不應該用你的軟肋來和你商談。”尋藥鼠兩只手握在一起,他低下花白的頭,顫聲道:“啊,壞人老了,也是一個壞人啊。是不值得被原諒的壞人。”
“我和你合作,你走吧。”沉默了許久,席歸璨才吐出這句話。
尋藥鼠坐在機械臂上,靜悄悄地離開了席歸璨房間,落寞的身影融于黑暗,帶著他未曾告知世人的秘密,融入到無盡的黑暗里。